只是看到这只军队的第一眼,陈思凝便明白了雁山关口为何一夜告破了。在这种军队面前,南越的兵马说是乌合之众都是抬举,可能人家站在这里不动,南越的军队都已经丧了胆。

许不令身形笔直,站在山岭的高处,抽出腰间佩剑。

柳江畔,手持丈八马槊的大将军杨尊义,快步来到阵前,朗声道:

“末将杨尊义,参见世子殿下!”

“参见世子殿下!”

万声齐呵如白日惊雷,炸响在沿江两岸,过后又肃然无声。

陈思凝心都崩紧了几分,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躲避数万道有些刺眼的目光,瞄着许不令高挑的背影。

许不令抬起长剑,指向邕州的方向,朗声道:

“拔营!”

“诺!”

咚咚咚

战鼓如雷。

早已经集结到位的两万西凉军,在主帅的带领下,朝着西南方行进。

三十余门火炮,盖着黑布,在驮马的牵引下,在泥土官道上压出深深的凹槽。

陈思凝看着这一切,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势不可挡,明白了大将军许烈,为何至今还能吓得三国君主不敢直呼其名。

许不令的武艺已经够让人绝望了,而这只军队的压迫力,远比许不令还恐怖,毕竟许不令最多杀一千二三,而下面这只默然无声的军旅,足以碾死挡在前方的一切。

许不令平淡收起佩剑,回头看了眼陈思凝:

“走吧。”

“……”

陈思凝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跟随着许不令的脚步,走出很远后,才小声问了句:

“你想一统天下?”

许不令翻身上马,摇头叹了一声:

“不是我想一统天下,是天下人想一统。”

话落,骏马飞驰,去了军队的最前方……

……

从柳州阳朔县,到南越京都邕州城,距离五百里。

在柳州失守后的当天,南越朝廷便从周边大量调集兵马回援京师,将重兵驻扎在柳州至邕州一线,试图挡住西凉军的步伐,并发国书向‘东玥’皇帝宋绍樱求援。

可残酷的现实,让南越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被大玥称之为‘边陲小国’,宋绍樱为什么敢撤掉精兵去江南,给南越留下这么大个‘机遇’;因为两国的国力,差距实在太大了。

便如同北齐忍辱负重六十载反攻中原一样,只有真正打起来,才会明白对手已经恐怖到了什么地步。

十月初十下午,许不令携西凉军两万、府兵六万,从柳州阳朔县出发。

十月十二抵达象山县,象山县令闻风而逃,驻防三万兵马不战自溃散入山野。

十月十四抵达武宣县,武宣郡王陈笠亲自披甲陷阵死守国门,被许不令活捉,守军旋即溃败。

十月十七抵达师公山,南越试图依仗天险死守,不曾想被重炮一个时辰轰塌城墙,少数守军得以退守茶壶岭。

茶壶岭地如其名,犹如茶壶,壶身便是邕州城,而壶口便是茶壶岭,距离南越都城仅仅只有四十里;南越所有调集来的兵马加上京师禁卫军,全部云集于此,在十月二十西凉军抵达时,也仅仅撑了半天便在狂轰滥炸下大规模溃退。

十天时间,兵临邕州城下,说起来还是因为南越地势太差不利于大规模行军,要知道从秦州打到长安城,按照西凉军的估算,也不过十天而已。

陈思凝一直跟随在许不令的身边,亲眼看着这一切。

起初愤怒于象山兵马的懦弱无能,之后又为叔叔陈笠的无力回天而揪心和无奈,在然后的师公山和茶壶岭,便只剩下沉默了,可能还有一丝庆幸。

庆幸于南越兵马实在不堪一击,官吏将领实在无能,输得够快,至少不用杀得血流成河,让无数南越儿郎和百姓枉死。在完全打不过的情况下,能少死几个人,可能是她唯一能安慰自己的东西了……

第七十六章 树倒猢狲散

霹雳

十月二十,南越京师大雨。

邕州城内乱作一团,虽然官兵封城宵禁,却难以阻挡无数王公贵子举家出逃,或者利用关系和茶壶岭外的西凉军联系。

整个邕州城内,不慌不忙的,竟然只有市井底层的老百姓,因为大将军许烈是底层屠户出身,行军打仗从不屠戮底层百姓。

而南越朝廷,到这个时候也发现了,整个南越能挡住西凉军的,竟然只有天上忽如其来的这场暴雨。

贵妃街上,老酒馆依旧开着门,却没有一个客人。

在朝堂上尽力维持局势,几乎十天没怎么合眼的二皇子陈炬,此时也清闲了下来,顶着大雨,独自来到了老酒馆内,环视一圈儿,想找那个看着他长大的店小二说上几句,只可惜偌大都城之中,已经没有能和他举杯共饮的人了。

窗外大雨瓢泼而下,陈炬独自在靠窗的酒桌上喝着闷酒,不时有官吏跑来,让他回朝堂主持大局,陈炬都视而不见,毕竟他现在回不回去,结果都没什么区别。

直到最后,身着武服披着斗篷的安国公周勤,带着孙子上官惊鸿,来到了老酒馆里。

陈炬脸上满是酒意,看着打扮和往日截然不同的周勤,醉醺醺笑了下:

“外公,准备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