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1 / 1)

南巡的时候,她也没有带去。

可今日,她在弹

琴。

弹的曲子,唤作《忆故人》。

裴清的眸中渐渐变得复杂,忆故人,故人是何人?刚刚见着月若的神态,该是出了什么事。加之先前陆平的那番话,能让永嘉如此的事情,难道是......

祁隐?

裴清走了过去,在琴前坐下,轻声道:“一曲《忆故人》,故人是何人?”

拨动着的琴弦陡然一颤,颤出一个不相协调的高音。潺潺流水似的琴音停了,园中陡然恢复了寂静。雨绵绵不绝地落着,被雨打湿了羽毛的禽鸟此时都懒于啼鸣。

永嘉抬头看向他,眼中盈满泪水。

裴清的心揪紧似的一疼,放在膝上的手开始抖。

永嘉咬了咬唇,声音颤着:“你不知道么?”

裴清的手指屈起,在官袍上留下一道很深的折痕。

“祁隐?”

永嘉的一颗泪砸落下,掉在琴弦上。

裴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既心疼又茫然地看着她。永嘉知道了什么?是知道他就是祁隐,还是旁的什么?

他不想看她哭,想将她抱到怀里抹掉她的泪。可是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他的身子僵得厉害。

永嘉见他再无言,眼泪便掉得更快。

她知道他今日将要抵京,昨夜里便睡得浅。她既怕他回来,又想他回来。明明觉得该恨他,可是又盼着亲自跟他见了面问一问他。

他的步子停在亭外的时候,她便知道了。她很想跑过去,重新落入那个温暖、令人安心的怀抱里,和他说自己这么多日以来的担心、忧惧,让他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从来没有害过祁隐。

仍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这么做。

永嘉侧了头,抹去自己将要决了堤的泪水。她的肩抖了好一会儿,半晌后才渐渐平息下来。她拿起一旁矮几上搁着的紫檀竹节盒,递给裴清,这时候,眼神冷漠。

“你认识它吗?”

他当年压下了祁隐的案子,自然会知道有这么一个物证。

裴清接过竹节盒的手是颤的,他当然认识它,比谁都要认识它。他既不解、又震惊地重新看向永嘉,可是见到她眼中的冷意时,他心中生出的侥幸荡然无存。

如今的情形,定然不是她知晓了他是祁隐,若是这样的话,她不会这般作态。

裴清开了口,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哑:“我该认识它吗?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他这话,定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永嘉冷笑了一声,交叠平放在膝上的手指却紧紧地绞在了一起,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可还是带了哭腔:“你是不是觉得这桩案子被你压下了,所以再不会有人知道了?”

裴清愣怔了一瞬,然后开始飞快地思索着。

明白地那一刹那,他自嘲地勾起了一丝笑。

隆顺帝比他想象得还要狠。

当然,这份狠,只是针对于他而已。隆顺帝如今已下定了决心要他死,然而他还是永嘉的驸马,若是他因着官场上的事情死了,永嘉定会伤心。

所以,隆顺帝直接拿出了最狠的一招,直接用祁隐之事让她恨上他。如今他再死,她不会为着他伤心了。

而且,隆顺帝猜得很准,他不会将祁隐之事告诉永嘉。

这件事,无非是权衡让永嘉失去亲人还是爱人。普天之下她的至亲唯有隆顺帝了,而爱人......爱人是可以替代的,不是吗

因为他爱她,所以他不会告诉她真相。

裴清望着再一次满是泪水的永嘉,神色已然平静,只有眸中划过一道转瞬即逝的哀痛:

“你想问什么,都问吧。”

第76章 此情无计(2)“我想攀龙附凤,所以……

裴清好平静,永嘉的心攥紧了,四肢百骸的寒意夹杂着怒意席卷上来,让她整个人都抖着。她问道:“是祁隐撞见了你和户部史侍郎说话,对不对?你怕他将你的事情说出去,所以起了杀心,对不对?”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就似快要喊出来一般。

裴清迟疑一瞬后,点了头。

原来隆顺帝造得是这么一桩事,他自己杀了自己。裴清此时不禁想笑,可是为了永嘉,他要将这场戏演下去。等他死了,这场荒唐的戏就结束了。

永嘉看他点了头,怔了。

真是他做的......她那么信他,就算看到了玉簪看到了三法司盖了印的案卷,心底深处还是信他,还是想为他说话。一直都在告诉自己一定不是这样的。

可是他点头了。

她甚至希望他这时候可以骗她,他骗了她,她也会信他的,不是么?这些年他都步步为营,她落入他的圈套里,从一开始的疑心到了后面的信任,甚至是喜欢,他一直都做得很成功,不对么?

可是为什么偏偏在这桩事情上,他不骗她了呢?

泪珠如断了线的南珠流苏一般滚落,她已经顾不得再去抹泪,难以置信地看着裴清道:“你杀了他,还能堂而皇之地带我去钱塘江边看他的碑文,还能和我说那些话。你说这些的时候,一点都不会心痛吗?你一点都没有想过我吗?”

裴清的咽喉像是被人扼住,思绪万千,最后一败涂地。他敛了眸,哑声道:“因为,我狠心。御史言官参我的时候,都说我狠心。”

“你狠心,那你为什么不再骗一骗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