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1 / 1)

莱昂闷咳一声。

“维桢小姐,得罪了。”男子不敢再耽搁,恭敬地朝维桢欠了欠身,略使了点力气硬拽着她往大门走去。

维桢“哇”的放声大哭,“好疼,好疼,不要拉我,我哪里都不去,我要跟妈妈在一起,我要回家……”

凯兰血迹斑驳的脸随即扭曲起来。

莱昂额角的肌肉微不可见地跳了一下,不露辞色地看向方瑾儒。

方瑾儒被维桢哭得一时有点发懵,片晌之后失声道:“快放开她,别把她的手扯伤了!”她望向莱昂,一双妙目似泣非泣,“莱昂,快叫人放开桢桢,你不能这样……”

凯兰已疾步冲了过去,走到维桢跟前时顿了顿,忐忑地转头请示莱昂:“父王?”

莱昂眯起眼欣赏着方瑾儒难得一见的楚楚可怜的情态,一时骨软筋酥,笑着冲凯兰点了点头。

凯兰一脚将那名侍卫踹开,把维桢拥进怀内,低下头卷起她的衣袖,莹白的小臂上赫然一圈鲜红淤痕,心里一疼,寒气森森地剜了那人一眼。

男子手足发冷,他压根就没敢使劲,他瞟了瞟维桢那一小节嫩藕似的手腕,又觉得兴许自己方才真是一时头脑发晕失了轻重。

“瑾儒,那个,考虑得怎么样了,啊?” ? 莱昂抬起方瑾儒的下巴问道,见她神色冷凝,心知不可急于求成,便缓和了语调,“往后的事咱们慢慢商量。你先到王府陪伴我两月。”

方瑾儒抿着唇,本就鲜妍的唇瓣秾艳得似要滴下汁液来。莱昂心神迷乱,低下头要吻上去,方瑾儒脸一偏避过了。

莱昂脸色一沉,对凯兰打了个手势。凯兰不敢违背父命,悄悄瞥了一眼方瑾儒,无奈地半拖半抱着气噎喉堵的维桢往父亲那辆奢华尊贵的黑金色车驾疾步而去。

莱昂冷冷地盯着神色略带张皇的方瑾儒,从鼻子里笑了一声,“瑾儒,知道我是怎么瞧出蹊跷来的么?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我知道你的意思,将话说绝,将事情做绝,好叫我彻底死心,往后丢开手不再纠缠你对不对?”他俯身凑到方瑾儒耳边低声道,“宝贝儿,你每天起床之后有照镜子吗?你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模样儿?这天下间哪个男人尝过你的滋味舍得放手,嗯?”他将方瑾儒扭向一旁的脸蛋扳回来,盯着她凛若冰霜的眉眼,嘴角噙了一丝疯狂的笑意,“对,你方大小姐是天上的仙女,高高在上,你既将我莱昂.垌文迪许看作脚下的一条狗,难道没听过一句话?狗急了还会跳墙呢。”

方瑾儒不想再听他的疯言疯语,用力抽回手往维桢那边走去。莱昂一手擒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方瑾儒趔趄了几步狼狈地跌进他怀里。

莱昂哈哈大笑,在她素净的脸上狠狠地亲了几口,“好了,好了,宝贝儿,别生气了,我跟你闹着玩儿呢。你方大小姐确实是高人一等,你他娘的血统都比别人高贵些,成了吧?你要是想当古华夏那个什么慈禧太后,老子就跟那李莲英一样鞍前马后,天天服伺你,老子比那阉货多了点东西,保管能把方大小姐伺候得通体舒畅,欲生欲死。”

方瑾儒垂着脸,对他这些下流无耻的荤话恍若未闻。

莱昂见她脸色惨然,不免后悔自己方才将话说得太不留情面,一时又想到她这些年的心狠无情,不留余地,便将怜眷之情压捺回去,慢条斯理地继续道,“言归正传吧。瑾儒,你实在不该将我逼入绝境。我对桢桢怎么样,你心知肚明。那日告知你桢桢被星盗劫持,你的反应就叫我起了点疑心,到底我太过疼爱她,后来也就作罢了。若非走投无路,我舍得拿她的性命来试探你?”他的指腹从方瑾儒清韶的眉眼一路迤逦而下,“宝贝儿,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你这样一个金闺花柳的弱质女子,意志之强韧,心志之坚忍,连世上大部分的铮铮男儿都多有不如。”

他睃了一眼被凯兰推攮到车前的维桢,“桢桢刚满六岁,被我带到伊利丹星,整整六年,你不闻不问。我呢,我不成,这一年见不着她,想得是抓心挠肝。二十五年前,你不肯认凯兰,我一怒之下把他摔在你面前,孩子当场折了手,断了两根肋骨,血吐了一地,你视若无睹地从旁边走过去,眼尾都没扫一下。我当时想,这个女人狠啊,嫡亲的骨肉,丝毫不放在眼内,当真是虎狼之心,我莱昂.垌文迪许他娘的甘拜下风!”

他用手指捏住方瑾儒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不过嘛,就算是畜生,也有护犊之心。凯兰在你眼里就是个违背了你意愿出生的孽种,你自然漠不关心。可是桢桢不一样啊。你这样一个自命清高的女子,将天下人都视若草芥,竟然会为了生下她让那些医生在你金贵的身体上动了两次刀子。你如此善谋隐忍,深藏不露,差点把老子都蒙过去了。我居然一直认为你不在乎她!老子真他娘的傻啊,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时光。”

他咬牙切齿地盯了方瑾儒许久,接着又慢慢笑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畅怀,末了,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脸庞,“幸亏现在还算不得很晚,宝贝儿,咱俩在一起的时间还长着呢。”

0136 第一百三十五章 “妹妹不爱我没关系,我来爱妹妹好了。”

方瑾儒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莱昂被她滑腻娇嫩的柔荑一碰,心都酥了一半,也就由得她了。

方瑾儒转过身去,眼波轻转,目光定定地落在维桢身上。

维桢已被今天一连串的变故吓得肝胆欲碎,心神大乱,怎么可能肯跟这些欺负母亲的人去他们家作客?她半个身子被凯兰拖进车里,右手扒着车门死活不肯放。

她的手指娇弱如嫩芽一般,凯兰担心自己稍微使点儿劲,就把这些小手指折断了,不敢过分用强,一味焦灼地哄她。

维桢的指甲本来就软,抠得太狠,‘啪’地折断了一节,末端连着皮肉,鲜血随即渗出。

十指连心,维桢惨叫一声,登时气竭声嘶地高声啼哭起来。她疼得脸色灰白,手指仍然死死扣住不愿松开,一缕血水沿着雪白的手指一直流到手背上。

凯兰脸色发青,想帮她捂住,被维桢软趴趴的一巴掌打在耳旁。

方瑾儒心都碎了,喉咙一哽,长久以来支撑着她的力量一时冰消瓦解,整个人都崩溃下来。她捂着脸颤声道:“我去,我去就是了,你快让人放开她。”说完已是力尽神危,伏在莱昂身上无声饮泣起来。

莱昂大喜过望,迭声吩咐:“凯兰,快把妹妹放下来,她胆子小,就别勉强她了。”他将方瑾儒埋在他怀里的小脸抬起来,泪水不断地从睫毛间溢出来,小巧绝致的脸庞在微金的晨光下宛如玉盏凌波,呈现出几乎半透明的色泽,有种弱不禁风的动人之态。

莱昂又是疼惜又是心痒似百爪挠心,如履薄冰般在她脸颊吻了又吻,温情蜜意地劝道:“宝贝儿,别委屈了……哎呦喂,不要再哭了我的祖宗,往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成不成?老子这辈子再也不敢违逆你的意思了。”一面胡乱哄着,一面将她打横抱起来。

维桢一得了自由就朝母亲冲过去,被紧追上来的凯兰一手扯住圈进怀里。

维桢哭着推他:“你捉住我干什么?我要妈妈,莱昂叔叔想把妈妈带到哪里去?”

方瑾儒平生最恨被人逼迫,又对曾遭莱昂用强的西萨克瑟亲王府抵触甚深,女儿一哭闹,像从梦中惊醒了似的挣扎起来。

莱昂忍了大半年都快憋出毛病来了,早已急不可待要与方瑾儒独处,强按住她的手脚,步伐不停,嘴里好言好语地哄道:“不用担心,桢桢没事的,凯兰会留在这里照顾她。凯兰有多么尊敬你仰慕你,你会不知道?当年为了见你一面,跪在方宅前三天三夜粒米不进。桢桢既是他的亲妹妹,又是你的心肝宝贝儿,他怎么可能不疼爱桢桢?”

这边凯兰死死勒住维桢,“夫人不过是去王府作客二月而已,你不用担心。”

他不敢放维桢去冲撞父亲。父亲的心有多狠,对母亲的执念又有多深,他是心知肚明的。当年母亲对自己不屑一顾,毫不犹豫地走开,父亲明白到自己在母亲心中没有一点儿分量,连看都不看被摔得重伤的自己一眼,冷漠地带着仆下离开了方宅。

父亲这么多年下来的移情作用,如今看上去对他和维桢确实疼爱非常,然而这点子感情一旦对上母亲就微不足道了。

凯兰魂惊胆颤地思忖,如果今日父亲的试探结果不如他的意,自己跟维桢是不是真会当场毙命在他枪下?

方瑾儒已经被莱昂半推半抱地挟裹进车厢,仍露在车外的小半截惨白的手臂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五根秀长的手指无力地垂下来,瓷白中透出淡淡的青色,在流金般的晨光中竟似是完全透明的,单薄脆弱得让人心惊。

维桢眼睁睁地望着一长串车辆簇拥着御驾疾驰而去,失魂落魄地问:“妈妈两个月之后真的会回来么?”

凯兰牵起她的小手道:“一定会的。父王不敢对夫人食言。”

母亲性烈如火,父亲短时间内不敢将她逼得太急,必然会如约放她归家。不过走得了一时,走不了一世,父亲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更没有丝毫菩萨心肠,他对母亲早就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一旦扼住母亲的软肋,绝不可能再放她自由。

他激动得心头鹿撞。父亲为了牵制母亲,必然会想办法把维桢带在身边,如此一来,自己就能跟这个殊丽得像个玉人儿似的小妹妹朝夕相处,而不是捧着一堆冷冰冰的照片日思夜想。

“作客……”维桢惘然地盯着自己的脚。她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子了,尤其是与沈飞在一起之后,知道男人对着喜欢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妈妈是不愿意去作这个客的。

她从小就知道莱昂叔叔喜欢妈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妈妈那样高贵美丽,无人能及,谁倾慕她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她从来没想过会有人忍心去强迫妈妈。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妈妈是不会跟莱昂叔叔走的,是她连累妈妈了。

一个月后,联邦第一军事战略学校就开学了。自己原就对沈飞失约,没有等他回去见一面就离开;开学不能准时回去,沈飞恐怕更会多心了。不过这些事,与妈妈一比起来,又变得微不足道。

维桢心里空空荡荡,觉得自己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却不知道该如何去纠正。几颗泪珠‘滴答滴答’地打在手背上,缓缓滑过皮肤滚落在地,一转眼就消了痕迹。

她病恹恹没有半点精神气儿,凯兰担心不已,陪她用了些早饭就把人带回房间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