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顿时炸开了锅,而曹操却敏锐的抓住了其中关键。
“两个皇子?”
“是!流言有好几种,但都说是两个!”
程昱听完,第一个反应过来,当即跪在堂中,一脸敬畏地对曹操道:“我早就说过,主公于东郡、于兖州,于天下百姓,就是太阳照耀到大地上的灿烂明亮!袁绍无德无才,徒有虚名!主公只能利用他,断不可信赖与他啊!”
程昱是他在东郡一手提拔上来的,这小子别的优点没有,说话特别好听,来太守府报道的第一天,就是这么跪下来,一边说曹操是他的明主,他的太阳,一边就在自己本名“立”上加了个“日”,改成了昱。
曹操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人,他每次见袁绍心情都不会好,因此这次就把他带上了。
程昱这么做,说得好像传言中的另一个皇子,就是他一样。
要不是他和他爹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都要信了。
可如果曹班真的是皇子,自己不是,另一个皇子会是谁呢?
曹操的手下没有像程昱这么狂热的,但也一时间众说纷纭,有说他应该继续与袁绍合作,壮大地盘的,有开始因为这个流言,劝说曹操向长安写信的。
就在大家热烈讨论的时候,负责看守后门的侍卫匆匆进来,和曹操耳语了两句。
曹操脸色一变,当即提着衣袖下了座,急急来到后院。
侍卫没有通传,不敢随便开后门,来人在后门外,紧张地东张西望,生怕被人发现了自己的踪迹。
好在门很快再次打开,曹操出现在门后,恭敬地请他入内,随即当着他的面,对迎门的侍卫怒道:“尔等怎能对佐治如此傲慢无礼,可知这会坏我大事!?”
说着竟然当场拔剑,作势就要将侍卫当场斩杀。
这可把来客吓坏了,连忙拉住曹操阻止他。
“看在佐治的面子上,饶你一命!”曹操气还未消,一旁的一名文士对来客笑道:“主公向来便是这般偏袒自己人的,您以后就会知道了。”
来客一边擦着额角的汗水,一边安下心,连连点头。
来人正是背着袁绍联系曹操的辛毗。
辛毗与兄长,凭借着丰厚的家资得到袁氏重用,兄长因为讨伐董卓而战死,袁绍作为讨董联盟的盟主,自己却率先撤退,实在令他心中怨恨不已。
再加上,比起袁绍帐下的其他谋士,自己并不能得到重用,逐渐感到自己被边缘化的辛毗,因此产生了离开的想法。
曹操在后院的一番“发怒”,让他坚定了自己的选择没错,被请入堂内上座后,急忙将自己得到的最新情报告诉了曹操。
“袁绍想派人,谋害费亭侯,嫁祸于曹班,以此来彻底离间曹使君兄妹二人!”
曹操的手下都习惯用曹嵩离开洛阳前的官职太尉,来称呼曹操的父亲,因此乍一听见“费亭侯”曹操还反应不过来。
谋士刘晔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疑惑道:“太尉大人在琅琊国,那里可不是曹班的地盘,袁绍要如何嫁祸?”
随即他很快又想明白过来,道:“恐怕袁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姑臧君在北海国,曹班又占据了泰山郡,从兖州或者青州,去琅琊国,都很便宜。”
程昱对曹操的家室并不熟悉,听完刘晔的分析后,立刻道:“当务之急,使君必须马上书信给太尉大人,接他来兖州!”
这消息是辛毗带来的,他当然也要趁此机会表现自己,急忙道:“不不,袁绍的手下的刺客,是在洛阳行走多年的“探丸”,他们经验十足,行动极快!若是书信去兖州,恐怕会来不及,使君最好能派兵,或者亲自带兵,快马去救!”
曹操也知道事不宜迟,然而一听到派兵,他的表情就有些微妙了。
他带人来这里见袁绍,不是真的想投靠袁绍,而是希望能借机会,从袁绍手里,再得些地盘的,本来他还嫌自己兵力不够用呢,如果这时候分兵去兖州,一来一回的路上不知耽误多少时间,他怎么耗得起呢?
可有人要杀他的亲爹!作为嫡长子,他怎么能不管呢?
程昱惯会察言观色,在一旁猜出了曹操的纠结,思忖片刻后,道:“不如使君将此事一并告知曹班?她是汉家子什么的,毕竟只是无人证实的流言,名义上太尉大人还是她的父亲,她不管的话,传出去,如何面对世人?”
刘晔举一反三,很快应和道:“干脆也将这个消息一并告诉姑臧君?假如她的人真在那里,她不管,太尉大人要是有个万一,岂不是也能栽赃到她头上?”
于是当天,曹操亲自书就两封信,分别寄往洛阳和泰山郡。
这是时隔十四年后,他第一次,与他的“妹妹”写信。
第181章
自从曹班挟天子后, 曹嵩府上几乎天天都能收到书信。
认识的,不认识的,旧友新朋, 凡是能在关系网里和曹嵩搭上界的,都想从他那里探听到曹班的消息, 以此在新的局势下, 占据先机。
这些书信中,有明面上来问候他好,实际上,想在长安谋官职的,有来打听曹操曹班兄妹关系的,想着纵使搭不上曹班,也能从曹操那里分一点羹汤的,更有什者,直接问曹嵩,曹班是否婚配。
曹府门房每日迎来送往,脸都要笑烂了,原本刚来琅琊国时, 曹嵩盘下的院子不大,后来收的钱财珍宝,牛羊车马实在多到放不下, 曹嵩又找本地士族盘了处大宅院。
曹嵩惯会附庸风雅,府内姬妾成群, 丝竹管弦不绝于耳, 日子似乎比在洛阳时还要快活。
可旁人看来是如此,曹嵩本人却不这么想。
“人人都道费亭侯教子有方,过着比神仙还快活的日子,可我看巨高整日愁眉苦脸的,想来这神仙也是不好当的啊。”雅集上,见曹嵩形容憔悴,一言不发,坐在他旁边的王氏家主王仁调侃道。
春景宜人,也只有偏安东方,未经战事的琅琊国,本地豪族才能有这般闲情雅致赏春景。
琅琊王氏在沂水河畔举办雅集,邀请琅琊士族名门赏园观景,曹嵩是唯一一个被奉为座上宾的外地人。
王氏是本地豪族,王仁的儿子王融在青州当齐国国相,姑臧君的军队兵临城下,王融只抵抗了不到半日,就开城投降,还派了族子去即墨求学,王氏半只脚已经上曹班的船,对曹嵩自然敬重有加。
不惑之年的曹嵩,眼眶深黑,眼下一片浓浓的阴影,一脸虚亏之相,精神状态还不如长他十多岁的王仁,他眼睛盯着席间的舞姬,心道曹班和曹氏的关系哪能对外人言道?
别人都羡慕他有两个出息的孩子,他却恨不得,自己的孩子都平庸无奇才好。
曹班越是走向高位,曹嵩越是感到恐慌,原配丁夫人去世后,他便不再允许自己的孩子们读书识字,三子曹德性情骄纵,常在城内闹事,被苦主找上门,他用钱财打发人走后,还会夸赞曹德,有他曹巨高的风范。
他禁止家人在他面前提起曹班,甚至不想听到有关她的任何消息,后来姑臧君一路打到北海国,有传言说姑臧君要屠城,城内世家竟无一人相信,唯独他惶惶不可终日,要不是续弦陈氏以死相逼,他还想搬出城,住到山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