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1 / 1)

夜雨 张泽衡陈广生 3335 字 7个月前

钟业笑了一声,问:“你要不要带到手上,看看效果?”

季语摇头,不假思索地答:“我不要。”

钟业顿了下,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失落,语气却是若无其事,问道:“大小,还是款式不合你意?”

“都不合我意,”季语把钻戒放在他手心,郑重声明,“在收到满意的戒指前,我不会应承的。”

一枚戒指,光是戒圈都有多种样式,更不要提那颗钻,又或者季语想要宝石,那要猜到猴年马月了。

往日季语刨根问底的精神转移到钟业身上,他恳求问道:“能不能给少少提示?”

季语勾起嘴角,亲了亲他的脸颊,然后在他耳边留下一句,“晚安。”

钟业难得陪她躺到日上三竿,吃过早午餐,几番旁敲侧击什么都没问出来,在两通电话的催促下出门了,特意交代今晚不会早回家,让她困了先睡不要等他。

季语在杂物房玩寻宝消磨时间,翻到个尘封已久的小提琴,一下午就在换琴弦、擦灰、润滑,琐碎的保养工序,差不多做完也到傍晚了。

楼下有一架三角钢琴,放置在落地窗边。季语拿着小提琴坐下,把拉弓放在谱架上前,好奇地掀开摆着的几本肖邦琴谱,像是墨色雨水滴在纸上,密密麻麻看着眼睛发酸。

她用脖子夹着小提琴,低音到高音逐个音调较,最后一个音的时候,有道更为刺耳的叫喊传来,貌似叫自己的名字,仔细听,用的还是粤语。

家中只有她和Marta,季语隔着玻璃朝下看,几个公寓管理员拦着女人不让她进,她轻笑了一声,放下小提琴,在电话机前拨了个号码。

麦莉莉落地纽约一到家就收到钟业来电,高高兴兴接起,没想到是让她还猫。

猫是钟业去年买来养在家里的,一只长毛虎斑,带回来的时候麦莉莉没想通,他从没表现过对猫猫狗狗有特别的喜爱,况且他还有洁癖。

钟业回港后,猫就是Marta在照顾着,麦莉莉每隔个几天会到公寓看看,有时小猫会来蹭她小腿,有时会在餐桌上陪她用餐,相处了几次,觉得倒也可爱,索性抱回自己家养。

除了钟业这个人,过去麦莉莉看上了什么,一声不问直接拿走,他从来没有意见。

现在呢,他连楼都不允许她上,什么都变了,都是因为她。

一通电话铃打破僵持气氛,不知那头说了什么,管理员一味地点头yes,之后还是四十五度标准微笑,这下是请麦莉莉进楼了。

管理员替麦莉莉开门,这是健忘还是善变,上一秒喊破喉咙的人瞬间消失,眼前的女人又是平常那个亲和有礼的麦小姐。

麦莉莉抱着猫,一只脚跨进大堂,忽地一顿,又退了出来,让司机将猫抱回车里。

她突然改变心意,是因为想起那人对她说的话:“一旦小孩生出来,就彻底没有弯转,倒不如解决了她一了百了,等他慢慢忘记这个人,什么情什么爱自然不会存在,都是男人,你信我。”

麦莉莉本来尚有犹豫,走进客厅,钢琴前的女人穿着家居服,惬意把玩着乐器,她心里骤然冒起一股无名火,上头咕噜咕噜熬着酸醋。

麦莉莉下定决心,这么多年,配得上她的就一个男人,只有钟业能给她势均力敌的爱情,且够格做她孩子的父亲。付出了这么多,没有理由功亏一篑,让这么个不中看也不中用的花瓶截胡。

等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停下,季语才抬起头,她平静地忽略麦莉莉脸上复杂的神情,说:“你替我们养,还要你亲自送来,于情于理都应该请你饮杯茶。”

麦莉莉把钢琴顶盖放下来,说道:“废话少说,猫在车里,你同我下去拿。”

季语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我让Marta去。”

麦莉莉坐到沙发上,往椅背一靠,“快点,我今日很忙。”

季语绕着屋子找了一圈,到处不见Marta踪影,记得打电话的时候见她在烤蛋糕。这会烤箱里传出焦味,季语赶紧关掉,想着莫不成Marta到超市买东西,也不同她说一声。

麦莉莉走来,又一次催促:“怎么,你到底去不去,就在地下停车场,衫都不用换。”

昨晚季语让钟业捉摸不透,酝酿睡意的时候,他也故弄玄虚,说有礼物给她,要她猜猜是什么。结果吃早午餐前季语使出必杀技,表示胃口被他吊没了,一口吃不下,他只好揭晓,是她自小就想养的小猫。

季语表面镇定,暗地里像孩童生日前夜一样激动,多等一天都是煎熬,她在不经意间掉以轻心,抱有侥幸地说:“我去。”

从电梯出来,季语跟在麦莉莉后面,经过垃圾房二人明显加快了脚步,因而前者没有注意到门把手转了半圈,又回弹的诡异现象。

车门一打开,小猫迫不及待扑到季语肩上,麦莉莉在旁说着:“有些注意事项要同你交代,先进车里,这里车来车往,它要跑掉了很危险。”

季语被兴奋冲昏脑,加上麦莉莉说得有理有据,她没有多想便坐进车里。

季语逗着在她腿上打滚的小猫,片刻后,驾驶座多出了个男人,一声不吭地发动汽车,一转头,她的眉心撞上冰冷枪口。

空气仿佛凝固了,季语连呼吸都变得谨慎,冷汗悬在她的鼻尖,迟迟不敢向下落,小猫也识相蜷在她怀里不叫不动。

麦莉莉在她手臂和脚背各开一枪,惨叫被布团堵回喉间。

驶出停车场,小亭子里的值守人员与麦小姐微笑告别,无法从她稀松平常的表情得知她正践踏着某人的脑袋。

也因天空下起磅礴大雨,附带雷鸣电闪,他听不到季语绝望的呜咽,正向他求救。

92过场

三小时前。中城区的贫民窟蛇龙混杂,未到非法酒吧的营业时间,黑人老板顶着油亮波浪背头,身穿廉价皮夹克,带褪色金耳钉,脚跟着收音机播放的音乐打节拍,擦着玻璃酒杯。一声清脆铃声,门上的摇铃晃动。下一秒,震破耳膜的朋克乐戛然而止,使得他抬起头,两位中国男人隔着吧台坐在他面前。老板赶客的话没说出口,先看到其中一位指间的钞票,又听到声音说:“威士忌。”除了黑人,这里不会有其他族裔踏足,循规蹈矩的中国人更是会绕道而行,但男人夹着一百美金,还将一袋有价无市的白色粉末当作小费,足够消除他对不速之客的戒心和好奇。身后的木柜琳琅满目,统一大小形状的玻璃瓶装着不同颜色的液体,瓶身没有标签标识,老板拿了几瓶相似琥珀色的,弹开木塞,逐一闻了闻。他捏了两只玻璃杯,呛鼻的酒精在杯中打了几圈小浪,粘在杯底棉絮浮出水面。钟业像是没看到般,一口含了大半杯,咽喉上下一动,烈酒滚进食道。勾兑掺水的劣酒,难得钟业这种酒鬼入得了眼,阿良是不感兴趣,撕开软包封条,取了根烟叼在唇间,他推了推身边的人,遭到拒绝后瞪大了眼睛。“我以为那日你是扮的,真戒了?”钟业看了阿良一眼,默认了。香烟上下摆动影响脏话效果,阿良捏在手里,说:“我叼,你同Hugo搞什么,我怀疑你们去的不是香港,是道观佛寺。”他双手合十,闭眼弯了弯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钟业轻笑一声,没有多言语。“我做人的宗旨,宁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人生不开心先是罪过,”阿良点上烟,眯起眼睛吸上一大口,感叹道,“爽!”等钟业剩最后一口,阿良的杯子浮游着烟灰和烟头,前者朝仓库方向努了努下巴,示意该做正事了。阿良清了清喉咙,回来的时候,对方仰着头清空酒杯,他对钟业说:“他的瘾还不小,一杯酒的时间半包没有了。”钟业说:“招呼我们都不情不愿,想来更不会借这个场给我们。”那唯有下点料,让老板安安心心睡一觉。阿良点头,“就等他们来了。”半小时后…

三小时前。

中城区的贫民窟蛇龙混杂,未到非法酒吧的营业时间,黑人老板顶着油亮波浪背头,身穿廉价皮夹克,带褪色金耳钉,脚跟着收音机播放的音乐打节拍,擦着玻璃酒杯。

一声清脆铃声,门上的摇铃晃动。下一秒,震破耳膜的朋克乐戛然而止,使得他抬起头,两位中国男人隔着吧台坐在他面前。

老板赶客的话没说出口,先看到其中一位指间的钞票,又听到声音说:“威士忌。”

除了黑人,这里不会有其他族裔踏足,循规蹈矩的中国人更是会绕道而行,但男人夹着一百美金,还将一袋有价无市的白色粉末当作小费,足够消除他对不速之客的戒心和好奇。

身后的木柜琳琅满目,统一大小形状的玻璃瓶装着不同颜色的液体,瓶身没有标签标识,老板拿了几瓶相似琥珀色的,弹开木塞,逐一闻了闻。

他捏了两只玻璃杯,呛鼻的酒精在杯中打了几圈小浪,粘在杯底棉絮浮出水面。

钟业像是没看到般,一口含了大半杯,咽喉上下一动,烈酒滚进食道。

勾兑掺水的劣酒,难得钟业这种酒鬼入得了眼,阿良是不感兴趣,撕开软包封条,取了根烟叼在唇间,他推了推身边的人,遭到拒绝后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