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1 / 1)

不管青城之前是多么落魄,只要?有了瓷窑,它就能保几代的兴旺!

不仅百姓们抻着脖子看,臧州其他地方的属官也抻着脖子看,看清楚高岭土矿确实之前之后,他们看这些土就不是白乎乎的灰面?子了,那?简直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一月间,臧州报了十来个地方有高岭土,气得崔蕴灵跳着脚地骂不用?烧瓷了,直接从地底下刨白土来下汤饼吃就好?。

每次有报就得派官吏下去核实,核实的大部分?都要?么是误报,要?么根本形不成矿脉,唯一两处确实有矿脉的地方,还出了这一起人命官司。

那?处高岭土矿在?醴城附近一座叫于洼的山上,前往那?里的是两个女官,一个是醴城当地的人,一个是乌观鹭手下的文官。

她们去的那?几天正赶上雨雪,山地湿滑,公案上说易尚是在?上山探矿时不小?心滑落矿洞,撞了头颅。

尸体的细节不清楚了,嬴寒山手里没有仵作的竹夹铁针,也不太?懂得验尸的事情?,乍一看只能看出她额头上有一片擦伤,手上有不少划伤的痕迹,可能是在?坠落中挣扎所致。

她母亲带来的验尸文书里写得大差不差,双臂骨折,手臂有擦伤,额头有部分?擦伤,头骨破损,非常典型的跌落伤。

嬴寒山屈膝下来,半跪下来,一直到自己和这位失去女儿的母亲可以平视。“你的冤屈是什么,”她看着她的眼睛,“告诉我,我为?你的孩子追查到底。”

我为?我的女官追查到底。

“她是被人推下去的!”女人抓住嬴寒山的袖子,说话说得又快又急,好?像勇气只能维持这一时三刻,她要?趁着胸中那?口气断绝之前把?话全都吐出来,“我的儿是被人推下去的!”

“跌死的人我见过,都是后脑撞在?地上,是谁从背后推了一把?我儿,她才掉下去的!”

一口气把?这么多话说完,她深吸了两口气,突然哑巴了,整个人也靠着棺材软下去,仿佛有谁抽了她的骨头走?。嬴寒山还那?么半跪着,没有动,看那?一口生?气在?女人口中吸进去又吐出来。

“还有呢?”她说,“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女人闭着的眼睛睁开了,她看看天,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迷茫来:“还有……还有我的儿不该死的……”

“老天爷不能不能这么坏的!不能这么不长?眼的……她才那?么一点大,她在?这救过好?几个娃娃!她做事好?,做人好?,老天爷没道理收她呀!是有人害她,是有人害她……”

她说不下去了,她趴在?棺材边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后面?这些话和前面?那?一条比起来简直是在?胡言乱语,但她想说的是后面?那?些话啊。

这个母亲不懂那?些人摆弄女儿的尸体摆弄出来了些什么,她只能凭借活过的这么多年看出一点点无关紧要?的蹊跷来。

但她相信一定这是不对的,这一定是有问题的,就为?这一句相信,她扶棺击鼓。

嬴寒山叹了口气,她往下撸了撸袖子,擦擦这位母亲的脸。

“好?吧。”嬴寒山说。

“叫仵作来,移棺到义庄。这件事,我替你查了。”

虽说哭得凄惨,精神状态也因为?丧女和长?途跋涉而变得不太?好?,但那?位母亲做事是缜密的。从这个矿的情?况到记录自己女儿如何上山,如何死在?山上的始末,她都能转述个大致,而随着验尸文书来的公文也印证了她的说法。

嬴寒山让仵作重新验尸,没得到多少信息。

易尚的确是面?朝下坠落,手臂骨折是因为?她在?坠落过程中下意?识保护面?部。虽然一般失足都是仰倒,但凭借这个不能说明什么。

第二件有点奇怪的事情?是,她的右手腐烂程度稍高于左手。左手的指甲还保留在?手上,右手却已经完全脱落在?棺材里了。

两件事,拼不起来。

嬴鸦鸦趴在?嬴寒山手边,看她对着案卷出神。“不然我去替阿姊看看吧?”她说,“说不定我看得出什么来呢。”

“不要?,”嬴寒山卷起案卷拍了一下她脑壳,“小?孩子撞煞容易变傻子。”

“阿姊。”

“嗯?”

“我二十了。”

嘶……

嬴寒山一时语塞,嬴鸦鸦很有道德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给她二百多岁的傻子阿姊留了几分?薄面?。

“我觉得就是被人推下去的。”嬴鸦鸦说。

嬴寒山刚刚把?手里的案卷展开,听完这话又扣起来:“何以见得?”

“我看人把?人推进井里过,也看人把?人从楼台上推下来过,”她平淡地回答,“推下去来得及挣扎的,就伸手去抓身后人的衣袖,所以手里可能留东西。推下去的时候都蜷着身抱头,想这样活命的可能大一点。”

“阿姊想啊,人要?是失足了向前倒,那?刚刚反应过来的时候也是用?手撑,不是捂脸。她既然捂脸,就是不知道自己会摔倒,来不及做出摔倒的反应。”

嬴鸦鸦用?鼻音嗯了一声,再抬头看到自家阿姊脸色很难说地看着她:“那?个,鸦鸦……你看到过几次?”

“不多,推井里倒有几次,大多数都是有人授意?这个人该死,又想要?用?失足遮遮,我当年在?宫禁四处走?,难免遇到这种事。”

嬴寒山不说话了,好?像嬴鸦鸦刚刚说的全都是俄语一样看着她,看得她哧地笑了起来。

“世家,世家,阿姊啊,天家是蛊罐里的王,是世家中的世家呀。”

“哎呀,所以阿姊也好?,裴纪堂他也好?,我总觉得这世上肯定要?有人欺负你们……”

嬴寒山心不在?焉地笑笑,伸手呼噜呼噜嬴鸦鸦毛。

也算件好?事吧,她想,至少没人能欺负嬴鸦鸦了。

把?黑毛黑心儿芝麻馅小?鸟赶去干别的,嬴寒山回来又理顺了一遍案情?。

易尚和另一个女官是上个月出发的,因为?下雪路滑一直耽搁了五天才第一次去矿上,这次去之后她们本来应该回来复命,但不知道为?什么又耽搁了三四天,易尚一个人第二次跟着矿场那?些人上了山。就是这次上山,把?她的命留在?了山上。

可她为?什么上山?

案卷上有另一个女官的证词,说是第一次上山只看了大概,没有看矿脉走?向,大小?,地势。从乌观鹭那?里来的是个世家女孩,不太?能走?山路,易尚就把?她留在?了原地。

这话没毛病,也能圆融前后的证词,即使让人觉得有一丝诡异,现在?也死无对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