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1 / 1)

“走一步看一步,”嬴寒山坦然地平视着眼?前,“不然都督有什么?高见?”

第五靖抬起?手,马鞭稍指向南面?的天?际:“你留下,把讨逆平叛大将军的身份宣扬出去,忠于你的部下自会前来?。文定侯是文官,一季时间整理臧沉军务远远不够,只要有半数人还愿意追随你,臧沉就是空壳。到时候如果你念旧,就劝降他,不念旧自有平朔军与你一起?平了臧沉。我不要你的兵,也不要你的土地,臧沉两?州还是你的,你可以留在那里,听?调不听?宣。”

“那您图什么?呢,”嬴寒山问,“我还是在南边两?州,还是讨逆平叛大将军,只不过?顶了您这个名义上的上司。”

“不图什么?,”第五靖说,“我没有想过?要这天?下,但我不容任何人踏入北境。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在这里盟誓,平朔军帮你,事成后?你将一半的属官留在随州任职,作为你永不侵随州的保证。”

风吹动着盔甲上的穗子,一片轻柔的簌簌。嬴寒山的眼?光随着那一阵轻柔的簌簌荡开,划出一道弧线。当她收回视线专注地注视第五靖的时候,刚刚那种玩笑的,懒散的态度消失了。

“都督要是离开臧州一季,或伤或病,这里的人难道会篡了都督的位置吗。”

这世上是有如同?友人如同?家人的同?袍关系的,你的某个叫煜的小辈不懂,但你应该明白。你既然明白,就不该用这个理由阻拦我。

第五靖默然几秒,似乎是认了这个说法,但仍不甘心。

“这里的人,未曾待你如亲如友么??”

“有。”嬴寒山说,“但这里没有一样东西,也永远不会有。”

什么??

我的女将与女官们?。

已经无需再饶舌了。

第五靖摘下铁枪,嬴寒山从袖中挥出峨眉刺。望夜骓猛地腾跃起?来?,她骤然抓紧军马辔头,与它一错身之间,两?道银光疾挥而出。

紫气缠上第五靖抵挡峨眉刺的铁枪,原本应该被一削为二的金属忽然有了抵挡仙人一击的硬度。

锵。

峨眉刺旋回嬴寒山手中,紫色的龙气展开一对巨大的翅膀,它不像龙,反而像是雕,像是没有华丽尾羽的凤鸟,在缓缓转向她的那颗头颅上,嬴寒山看到两?颗星子一样的瞳仁挤在这龙气一侧的眼?眶里。

那只双瞳的鸟拍了拍翅膀,低啸出声。

两?匹战马一错身没有分出胜负,各自回转半身,化龙驺虞散成一道银色光轮,盘护在嬴寒山肩膀上。峨眉刺已经不在手中,被真气所牵引甩出的两?枚武器斜擦过?马颈,挑开第五靖砸向军马首级的一击。

铁枪一坠不成,抖出一个枪花反手转刺,紫色龙气随枪尖扑出,被驺虞一尾甩开。

铮。

峨眉刺第二次与那铁枪相击时,枪杆发?出细微的吱吱声,嬴寒山出招不收,一手峨眉刺抵挡枪尖,另一手将另一枚峨眉刺向后?抛出。它银雀般回旋着划出一个半圆,在士兵们?“都督当心!”的惊呼中直向第五靖后?背刺来?。

咔。

武者对危险的敏感度不低,第五靖到底快了一步意识到那枚飞旋武器的来?临,他回枪去挡,峨眉刺正砸在枪杆上细裂处,随着一声断裂的嗡鸣,乌铁枪自他手中一断为二。

龙气拍打着翅膀飞起?来?,却没有尖叫。第五靖握着断裂的半杆枪,不再出招了。

胜负已分。

嬴寒山收回峨眉刺,驱军马和他拉远两?步距离。他身后?的平朔军士兵一齐涌上来?,又?被他挥手制止。

第五靖脱下手甲,血顺着掌心一直流到马颈上,刚刚即使铁枪不裂,他也撑不下来?几回合了。

“让她走吧。”他说。

那匹军马慢慢跑起?来?,嬴寒山逐渐与平朔军拉开距离,她转头,忽然停了停脚步。

“今冬天?孤异动。”她说,“来?日?方长,都督,不必此时分高下。”

第五靖擦干了手上的血,不知道是冷笑还是苦笑了一声:“我可不承你这个情!”

“不必承情,都督来?日?再会。”

一只青白翎羽的鹰在日?光下游移,追随着渐渐远去的军马消失在高空中。

……

一片翎羽在窗台落下,又?被拾起?。

裴纪堂拈着这扇骨一样细长的翎羽看了一眼?,随手搭在一边的笔架上,预备清洗过?在熏笼上烤干了做书签用。桌上还有没处理完的军务,嬴鸦鸦的一件外披胡乱丢在桌旁。

月前治中从事崔蕴灵上报了臧州有瓷土的事情,询问是否能尝试着在青城附近起?窑烧瓷,嬴鸦鸦忙着考察这事可行?与否,再加上军务尚不熟悉,连着几个晚上都没落得着好睡。

昨晚子时过?去。他看到她那里的油灯还亮着,进去时发?现她已经累极摔在桌下,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

沉州湿寒伤骨,纵使盖上衣服,这么?在地上睡一晚也有得痹症的风险。他在她身边打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好。

其实应该强把她唤起?来?的。裴纪堂想。

可那时候,他就是忘了这件事。他小心翼翼地用外衣包了嬴鸦鸦,把她抱了起?来?。

嬴鸦鸦很轻,裴纪堂几乎感受不到重量。

就在他抱起?她的那一刻,裴纪堂感觉到她呼吸的节律变了。

黑羽的小鸟儿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好像还在熟睡,但他知道她怕是醒了过?来?。

手臂上忽然生了炭火,灼得他两?手几乎只剩下骨头,他愣着,愣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她抱到榻边的。

嬴鸦鸦还是不动,好像睡得很沉,他俯下身盖好披在她身上的衣衫,指背蹭过?她的散开的鬓发?,归理整齐。

那双睫毛忽然抖了抖,裴纪堂骤然僵在原地,不自觉收回手去,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出屋子。

这到底在干什么?啊……

冬夜里的朔风一激,他醒过?神?来?,只觉得额上耳廓烫得像是被烙过?一次。她是醒着的!她明明已经醒过?来?了,他为何还帮她整理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