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可信吗?裴纪堂自己说出?来都情不自禁地捂了一下?额头,他是在哪里写的?这份试题,又是在哪里遗失的??怎么就这么凑巧偏偏被考场上?的?考官捡去了呢?
嬴鸦鸦不拆穿他,但也没顺着他的?话把台阶下?了,她反手盖上?围棋盒的?盖子,坐直了后背。
“刺史到?底怎么了?”她问。
“刺史为一州之?长,我为诸吏之?首,我们不可能不见面的?。你为何话也不愿意?对我说,面也不愿见我?”
“……你是,怨怼我?”
他是有可能怨怼她的?,第?五煜在城楼上?说出?她是叶家女,他旋即就该明白在最初嬴鸦鸦给他的?那些冷脸是什么意?思,“不欠人情”说的?又是什么。
她是十足骄傲的?女孩,不能忍受被灭族仇人施予的?分毫恩情,他是理顺了一切,所?以感到?不快吗?
“我没有!”这句话说出?来得快极了,裴纪堂直起后背,眼睛也睁大了,他望着她,好像后面还有半截话没有说出?口?,又被咬断吞下?去,“……我怎么有资格怨怼你。”
“那你就是怕我怨怼你。”嬴鸦鸦点点头。
“之?前我刚刚被阿姊从追杀中救下?,父兄新?丧,几乎听?不得裴这个姓氏,所?以才会这么对你。现在想来,你与裴厚之?根本没有什么干系,你不受这姓氏的?便利,也就不该背上?它内藏的?罪责,那时如此待你,是我错了。”
“所?以,能如常待我了吗?”
她一手撑住桌子,微微前倾身?体,等着裴纪堂的?回答。后者却匆匆站起身?来,衣袖险些翻倒桌上?的?棋。
“鸦鸦,”他低声叫了一句她的?名字,“我忽然想起还有事务……”
站下?!
黑翅膀的?小鸟儿很不高?兴地抖起羽毛,嬴鸦鸦从坐处跳起来,一手抓上?他的?衣袖,裴纪堂猝不及防被拉住,险些失去平衡。
他踉跄两步坐回原位,嬴鸦鸦也因为来不及松手而倾向一侧。
裴纪堂扶住她,自己倒像是被她按在了地上?一样。
“你说清楚。”她说,“天下?那么多裴姓我恨不过来的?,之?前是我小孩子脾气迁怒,我确实对你没有恨,这件事我要说清楚,你若是对我有怨,这件事你也要对我讲明白。我叶家人坦坦荡荡,恩怨分明,不愿意?与身?边人打哑谜。”
“所?以,到?底为什么啊!”
裴纪堂抬起一只手挡住她的?目光,想要从她紧抓着她肩膀的?手下?挣脱出?来。嬴鸦鸦蹙着眉就是不放,有一声叹息从举起的?那只手后传来。
“……我该如何说呢。”裴纪堂颓然垂下?手,他抬眼,在那双贵重宝石般的?眼瞳中看到?自己的?无所?适从。
“……我,爱慕于你。”
第253章 心悦卿兮
我爱慕于你,我心悦你,再含蓄一点,山有木兮木有枝。
这句话不应该用这个语气说出来。
裴纪堂说完这话的瞬间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好像知道自己搞砸了。
他说得一点也不缱绻,简直像是个被拿住了手腕的贼,不得不招供自己偷了什么。
但是不要紧,因为被表白?的那一位比他还失态。
嬴鸦鸦唰地一声飞了起来,扑闪着子虚乌有的翅膀倒退几步,背靠墙站好了。
“你说什么?”她飞快地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
“我爱慕于你,”裴纪堂说,他努力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些,诚恳些,“抱歉,贸然说这个,惊吓到?你……”
“不是吓不吓我的事情啊!”嬴鸦鸦失声叫了出来,“毒誓!毒誓啊刺史!”
裴纪堂的表情稍微放松下来了。“无?妨。”他坐直,温和地说。
“是,我知道无?妨,那个誓言不作数,但是,但是你……”嬴鸦鸦用力地往回找补,却看到?裴纪堂摇摇头。
“就算应验也无?妨。”
嬴鸦鸦傻了。
她就算被吓到?,也不会花容失色地惊叫或者逃走,这位小长史默默地回到?了棋盘另一端,坐下,沉默地盯着横横竖竖上的黑白?士兵。
“你喜欢我。”她说。
“是。”裴纪堂说。
“这绝对不对劲!你不是喜欢我!”
嬴鸦鸦没什么论据能得出这个结果,她只?是下意识这样喊出来了。喊完她就生出一点微弱的悔意,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裴纪堂,又把眼?光转开。
“你今年二十有七。”她说。
裴纪堂哽了一下,嗫嚅着,没说出什么来。是的,他二十七岁了,大了嬴鸦鸦很大一截。
虽然奉承他的人?还会说一句裴刺史青年才?俊,作为一位三?品大员他也与老不沾边……可他毕竟二十七岁了。
眼?前的嬴鸦鸦能骄傲地抬着下颌自称一句少女,他和少年沾边吗?战时最吃紧的时候他鬓边甚至有了几根白?发!
这么想着,他悚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鬓角。
“你二十七岁了……你之前,就没有过一次婚约吗?”
哎?
裴纪堂感觉自己绊了个空,一跟头摔进了什么裂缝里、她想问的是这个吗?
嬴鸦鸦的表情很认真:“我今年十九,遭逢祸患那年十四?岁,我没有婚约是因为叶家以我婚事奇货可居,不愿轻易定下。你也没有婚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