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群小人想搞她,不知道她察觉到多少?。
还有周政,这人现?在对于仙门百家来说基本上就是个死人,在她手下除了给何翠子当?保镖之外没有干任何事,但?这份密令里还是花了不少?篇幅提到他,斩草除根。
这绝对不是因为他对她这个魔修有什么帮助,而?是因为他这个人在发出密令的人眼里碍眼。
玉成砾说观剑楼现?任楼主想弄死他,青云宗和这件事有联系吗?
自己,玉成砾,周政,嬴寒山只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很多只有“上面人”才知道的事情,她这个证王道的魔修只是一根引火线,被挂起来做争斗的由头?。
那第五煜呢?他知道仙门百家的存在,甚至和青云宗这个“正派”有联系,他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站在满地尸堆里,嬴寒山用力敲了敲太阳穴。
她从口袋里拿出玉成砾给她留的手把件,注入真气催动。峰主字正腔圆,稍带温柔的声音响起,稍微舒缓了一点嬴寒山紧绷的神经:“道友嬴寒山亲启,九旋峰峰主玉成砾参上……”
然后?这声音就左右开弓抽了她一个大比斗。
“吾活了一千得年,碰介侬个活孙,系倒运到头?了!”
“则事顾头?否顾尾,毛头?一则!港港系切芬陀利华面相下,嗄晓得侬前脚起后?脚别打切来嘞(讲讲说是去芬陀利华那边看?下,哪晓得你前脚刚走后?脚就打起来了)。唬得吾把门里架菜浇葫的统你拔出来便跑(吓得我把门里洗菜浇花的都带起来就跑),瓦要帮侬背因古(还要帮你背因果),碌碌疯嗄嘞侬晓得伐!(人都整疯了你知道吗)!”
“缘系帮师兄报仇欠侬宁情,切否欠了(原本是帮师兄报仇欠你人情,现?在不欠了)!小赤佬,姆撒事体难来芜梯山寻吾(没什么事不要来芜梯山找我)!九璇峰切做拗,噶面老否死类寻我生事(九璇峰干了这事儿,那边的老不死就来找我麻烦),难让其开撞见侬(别让他们撞见你),哼……”
嬴寒山默默把它往一边拎了拎,可怜自己重伤的耳膜。从手把件里传出来的声音低下去,变成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唉,真遇到事了,还是记得来找我。”
“世事有变,别自己硬抗。”
第212章 不许加班
一盏灯烛如豆。
嬴鸦鸦用手护了一下烛火,起身去看窗户。这屋子之前是韩其的书房,韩其死后就空置下来。文官们都不爱向这里来,因为那个县令就死在这里,死在他儿子停灵的第四天。
有下人说每到夜半时分就能看到一身官服血衣的影子在窗口晃动,被扎出了一个血窟窿的胸口里透出咿咿呜呜的哀鸣。鸦鸦刚来时周围人也劝她不要在这里办公。
“又不是没有别的敞亮的,好的地方,这里多么晦气呢!”他们说。
“挺好的,”嬴鸦鸦不为所动,“他死在这,是我阿姊杀的。今日阿姊的妹妹来这里,他若是敢露面,我再给他加上一个洞。”
于是这群人就都?不说话了,小女郎虽然暖玉白珠一样的脸颊,但说起话来满身煞气,倒确实和她阿姊相似。
窗户开着,风就是从?那里进来的,嬴鸦鸦护着灯对那打开的窗皱眉,心说怎么,那老?狗真要来个月夜还魂,让她给他再扎一个洞才罢休?她放下了灯,摸上桌上笔刀,缓缓向着窗户靠过去
窗上的确有个人影,轻手轻脚地在往里跨,好像怕吓着谁一样,月光冷冷地照下来,照在那一头青丝和赤衣上。
笔刀吧嗒一声就从?嬴鸦鸦手里掉下来。
“阿姊!!”
小鸟儿一头扎过去,结结实实撞了嬴寒山满怀,还坐在窗棂上的嬴寒山一个趔趄,险些抱着她仰倒到窗外。“小心!小心!”她一手揽住嬴鸦鸦,一手撑住窗棂跳进屋里。
嬴鸦鸦才不管她,嬴鸦鸦什么都?管不了了,阿姊就在这里!干干净净,结结实实的阿姊,脸上没有重伤的苍白,身上没有血腥气,她的阿姊从?头到脚完完整整地抱着她!
被血溅个满脸她也不哭,被刀刃抵在喉咙上她也不哭,站在蒿城城墙上看下面层层叠叠堆起来的尸体和蚁群一样爬上来的人,这年?轻的长史脸上是和士兵同样狰狞的怒火,可现在她把脸埋在自?家阿姊怀里,僵了好一阵子,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阿姊……阿姊!你醒了,呜……你醒了!”
她想说什么,但自?己被自?己倒的气噎住,只能?瞪着一双眼睛自?己恼自?己一样拍胸口,嬴寒山原本拉着她擦眼泪,看她被自?己噎住,又好气又好笑地给她顺气:“醒了,醒了,你阿姊是什么人?你阿姊是神仙啊。不过就是累着了多睡了几天而已?,看把我们家鸦鸦吓得。”
一口气顺下去,嬴鸦鸦终于又能?说话,脸上的眼泪也干了,她站在那里,任由嬴寒山撑着她的肩膀,整理她的头发,擦擦她的脸颊。
阿姊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气,阿姊的眼睛像是灯火一样亮着,或许阿姊都?不知道她刚刚杀完人是和平时不一样的,但嬴鸦鸦知道。
待在阿姊身边时间最长的人就是她,阿姊发怒,阿姊受伤,一次次那些雷劈下来把周围烧成焦土之后第一个跑上去的人也是她。
她不叫做嬴鸦鸦的十几年?早就埋在腐朽的马车下,随着那些爱她的人去了,如今她就是为了阿姊活的!
如果阿姊死了,要是阿姊死了……阿姊就像从?前那些牵着她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发,牵着骏马带她的人一样,永远地从?她的生命中消失的话,她一定会发狂。
贼老?天啊,她十几年?的时间没有做什么坏事,若是老?天这么对她,她就要到阎罗殿上去,拿一双拳把酆都?的石鼓砸碎!
嬴鸦鸦盯着嬴寒山的脸,又开始落泪,这一次她没有哭也没有叫,眼泪吧嗒吧嗒地越落越快。嬴寒山被她看得有点?毛,上次这孩子这么哭是在去祭扫黄三玉的时候,哭完回?来就病了好几天。
她开始后悔自?己的戏剧性出场了这也不能?怪嬴寒山,她要是走正门,说明身份,整个蒿城都?得被她这位从?天而降的大将军闹起来,耽误她去看妹妹。谁知道会吓着鸦鸦呢?
她拖了凳子来,扶着鸦鸦坐下,扭头去,关了窗户以免邪风吹着这个情绪波动太大的孩子。一会要把炉子点?起来,热一点?茶给她灌下去,听她说说这些日子的事情。
嬴寒山是这么想的,也预备着这么做,但她一转头就看到嬴鸦鸦闭着眼睛靠墙歪了下去,半月前绷紧的那根弦突然松开,嬴鸦鸦就这么沉进黑沉的梦中了。
嬴寒山这人,在未来三百年?里将会在蒿城县志上浓墨重彩,张牙舞爪,并在庙会上长期扮演驱邪的什么青面獠牙的神仙。逢年?过节会有人专门把陛下的画像贴门上,专治小儿夜啼。
现在她不治小儿夜啼,她治这蒿城大小官员睡得太沉。
狗刚睡,鸡没叫,蒿城上上下下的文官全都?醒了,武官和士兵们因为之前连续作战被允许接着睡。跟着嬴鸦鸦来的人不怕嬴寒山,只是有点?困,看到嬴寒山在这里惊讶一下也就罢了,蒿城外面新选上来的小吏也不怕嬴寒山,有的人还能?顶着她那张杀人脸对她笑笑,只有蒿城本地原来那些既没有跑也没有被嬴寒山上次大清洗掉的就像见?了鬼,一个个呆头鹅一样缩在一起惊恐万状地盯着她看。
这人真是鬼吧!谁家大将军单骑行?动,飞进城里啊!
嬴寒山没佩甲,一袭赤衣坐在上首,金眼灼灼得像是要食人的虎。虽然她妹子是个尖牙利齿一身煞气的吃尸鸟,但比起姐姐那不是一个调调。这女人是真杀人,没准也是真吃人的。
医生已?经进去看嬴鸦鸦又出来了,嬴寒山挤出一点?笑脸给医生塞了钱,扭过头去就开始对着所有人磨牙。
鸦鸦不是被她吓晕的,是劳累过度一时放松昏过去的。她本来就活着嬴寒山的半条命,身体里有死气,现在累过了头死多生少,再加上看到嬴寒山心绪翻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嘎嘣一声就跳闸了。
她不应该发火的,加个班嘛,她也加,裴纪堂也加,陈恪倒贴钱倒贴命地加,加班累倒了顶多是心疼妹妹。
但她现在很生气,生气在于这群人全在这里睡觉只有她妹在加班,这满堂老?少上上下下也没看谁累得眼窝深陷眼底青黑啊,怎么就鸦鸦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