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1 / 1)

再有事还能?比阿姊有事吗?嬴鸦鸦咬着?牙答,乌漆的眼睛里好像烧着?一团火。

“沉州这?副样子,阿姊还没醒,我能?躺在那里吗?”

淡河的城防将近崩溃,城内人口少?了将近一半,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秦蕊娘和其他院中?女子的引导下?,有不少?孩子被保全下?来。杜车前红着?眼睛被人拽开,哽咽着?冲秦蕊娘吼我阿母呢?你告诉我我阿母呢?

他的母亲死在了自家?院子里,和杜泽最后死去的地?点只有十几米。

杜雪仔还在床上,小人儿?在天亮后一个人钻了出去找阿父阿母,被人找到时?呆呆地?不哭也不说话。嬴寒山没能?看?到被钉死在门前的杜泽,第一个看?到他的是他女儿?。

她发了几天高烧,烧退后留了一条命,但再也没开口说话。医生说可能?是吓坏了脑子哪里,长?长?或许能?好,也或许好不了了。

李烝被从柜子里发现,妇人们捂着?他的眼睛,拉着?他的手,不要他看?院子里靠在一起的焦尸。

蒸饼娘子和丈夫紧紧牵着?彼此的手拿身体抵住门,以至于在杀害他们之后,那些入侵者不得不把他们两个整个搬到一边去。

孩子们无处可去,大?人们要么是悲伤得难以照顾活着?的人,要么是忙碌得无暇安慰这?些新的孤儿?。他们聚集在街上那顶新搭建起来的小帐篷外。

因为没办法搬动花苞,又不能?让大?将军就这?么连人带花大?剌剌躺在街上,所?以士兵们在这?里搭了个帐篷。那朵白花在花朵合拢后也安静下?来,不再抗拒谁的靠近。

帐篷外守着?一个小兵,半大?不大?,嘴唇上刚刚生出一点毛茸茸的青茬,他红着?眼睛驱赶所?有靠近的人,但拗不过挨拳头也要抓着?帐篷站在那里的孩子们。

看?什么看?,陆仁某想骂他们,看?能?把大?将军看?醒吗?

但他没有骂,要是能?把大?将军看?醒,那就一起看?吧。

这?群小动物聚集在这?里,一开始是沉默的,后来就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不知道是谁哭累了睡着?,又被噩梦惊醒,哭声骤然拔高。

他哭起来,所?有孩子就跟着?他哭,李烝抓着?帐篷的一角,像抓着?谁的衣袖,他叫神?仙姊,神?仙姊你不要睡了,我阿耶阿娘没有了,你不能?没有了。

陆仁某恶狠狠地?把头歪向一边,他也想哭,他刚从涅叶烈被调回来就听说大?将军重伤,大?将军怎么会重伤呢?

他在的时?候大?将军一直好好的,一定是他们不好好守卫大?将军,不尽心尽力……大?将军怎么会受伤呢?怎么会睡在那朵白花里一直不醒呢。

如果大?将军死了,该怎么办呢?

他狠狠地?给了自己的脸一下?,吓得周边几个小孩子止住了哭声。

“哭什么哭!大?将军好好的!你们再哭小爷就把你们捆了串起来送回家?里去!”陆仁某扭过头恶狠狠地?警告。

“我们没有家?了。”

陆仁某愣住,也用力抽了抽鼻子。

“我爷娘也没有了。”他说,“之前大?将军带着?我,就好像我爷我娘一样。大?将军要是没了,我也什么都?没有了。”

小亲兵坐下?,挤在这?一堆聚集起来的孩子们里,把脸深深地?埋进手里。

“你们哭什么,你们有什么好哭的……你们没一次,我没两次……你们都?不许哭,谁也不许哭……”

孩子们有哭泣的自由,但爱她的那些成人们没有。

第五煜并不是烧了淡河就作罢,踞崖关?城坚墙高,不适合争夺,他就把目光放在了蒿城上。

还有一个理由是陈恪来得如此之快,以至于屠城到一半就匆匆截止,是因为一个住在踞崖关?附近的赵寨人发现了水军的踪迹。

他们可能?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不知道这?些敌船要去哪里,但在他们心里这?里每一寸土地?都?属于那位保护了他们的女将,所?以这?个赵寨人跑向了长?官的府邸。

蒿城是这?些跟随沉州军迁移的流民们的聚集地?,第五煜要教会他们闭嘴,安静,沉默地?接受每一个长?官。上层人的战斗是上层人的事情,他们只要不插手就可以活下?去,一旦插手就必须被惩罚。

但他没想到,那些死也要团结在嬴寒山身侧的人远比他想象中?更多。

蒿城抵御了两次进攻,如果没有援军,它可能?撑不住第三次。

嬴鸦鸦收拾了行装,预备带兵前往蒿城。

“请让恪代长?史去吧,”陈恪穿戴起还带着?硝烟气的衣甲,拦住赢鸦鸦,“长?史往踞崖关?,恪往蒿城。两边如今俱无守将,恪身边兵士多相熟,好往蒿城作战。”

嬴鸦鸦不怎么抬头看?他,她蹙着?眉头好像在算什么,口中?倒是清晰地?答话了。

“我从未去过踞崖关?,战时?突然新任守官,于战事无益。”

“那请长?史留驻淡河,恪将劝说刺史前往踞崖关?,恪领兵去蒿城。”

“蒿城尚有城墙可守,淡河已?无。如今没有阿姊,只能?依靠裴刺史将兵驻守,把我留在这?里,我能?做什么呢?”嬴鸦鸦终于抬起头,她盯着?陈恪的眼睛,终于长?叹出声。

“请勿要再劝。”

话说到这?份上,确实没什么好劝的了。但不劝嬴鸦鸦不代表不劝裴纪堂,他作为别驾和长?史的上下?级不太明?显,有些事情难以置喙,但或许裴纪堂还有余地?说一说。

他找到嬴鸦鸦时?,她正在那顶小帐篷里。

白花包得像一枚茧,地?上的藤蔓呼吸般轻轻颤动着?,女孩跪在地?上,把额头抵上花苞。嬴鸦鸦无声地?闭着?眼睛,好像倚靠在阿姊肩头小憩。

“阿姊,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了……”

鸦鸦,裴纪堂叫她,女孩没有直起身也没有看?向他,她专心致志地?沉浸在只有阿姊和自己的时?间里,他站在她身后等她反应,但除了藤蔓翻动时?轻微的窸窣,更无他物。

“鸦鸦,”裴纪堂只能?说下?去,“陈恪对我说了你要去蒿城的事情。”

“我想,你留在淡河等寒山会好些。蒿城之前接应寒山时?我接手过,城防我有数。敌军主力在那里,很难分兵再攻淡河,你不用担心。”

嬴鸦鸦轻轻偏了一下?头,把整个身体靠在花上,她还是不说话。

寂静让人有些难捱。其实不论是她还是裴纪堂都?清楚,不让她去蒿城只是因为现在战火烧得最急的地?方就是那里,谁去都?无法保证全身而退。淡河内部出了内鬼,士兵刚刚经历大?战疲态未缓,这?不是一场容易打的战役,参战者是将要把自己的身躯投入火中?。

“鸦鸦……”

“不要说了,多谢刺史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