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1 / 1)

扮作肥客的一队匪招摇过市,引诱另一队出手之后黑吃黑。

一排排的红漆箱子被推开?,蜷身躲在里面的白门人笋条子一样起身,拽住伸手摸箱子的山匪把他们拖上去。

血溅在朱漆的箱子上,汩汩地淌下来。

这?些?新做出来的木箱子留了通气孔和观察孔,从入山的那一刻开?始,蜷伏在箱子里的白鳞军就已经做好战斗准备。

刀,刀光像是雪一样冷而白,在这?样潮热的天?气里卷起了一阵割人?的冷风。

新磨出来的刀刃锵然砍进青岩匪的刀里,留下小半指宽的口子。

被打乱了阵脚的青岩匪齐刷刷地向后退去,他们已经看出了这?伙人?恐怕不是什么肥羊。

雁翅一样的马队展开?,翅上带刃的鸟笼起翅膀来把对面罩进去,箱子打开?之后双方人?数就基本上持平了,一时间谁也没有先动手。

刚刚喊娘们的那个山匪站在队伍当中,他矮,且黑,在海石花那匹纯黑无杂毛的马前像是个放久了没炸开?的马勃。

被汗浸得像是涂了一层油的脸上显露出让人?不快的恶相来。

晦气!踩了硬点子!他一面在心里暗暗地啐着,一边用余光打量这?一干人?。

为首这?个肤色微黛的女人?一定是个海民,长在海边的人?身上都有种不同的气质。

海是凶恶而多变的,这?群向海索食的人?骨子里就有一种狠厉,他们好像天?生就下得去手杀人?,海民上岸为民下海为匪的说法就是从这?里来的。

可是海民怎么到了这?里来?这?么熟练地罩起了狸子?

骑在马上的人?都是护镖师的打扮,箱子里的人?衣着就杂了很多,有穿着皮甲的,有着布甲的,一眼看过去居然有几分像是当兵的。

马车里刚刚掀开?帘子的那个人?已经把车帘放下了,只留下躺在车下的半截尸体。

在放下车帘前,那个人?甚至用布仔细擦了擦溅在车架上的血迹,然后丢在了地上的尸体脸上。

就这?么一眼,他就确定了这?车里一定还有别人?,而且是个见不得血的人?。

这?么一忖度,没炸马勃用肩膀顶开?身边的山匪,挤到前面来对着海石花一拱手。

“道道通天?宫,路路行豪杰,不知仙人?路,那般行将来?”

海石花把马缰在手上转了两圈,操着南边口音回答:“说人?话。”

没炸马勃这?么一听?,眉头就稍微耸起来,这?群人?是一群生门子,黑话是一点也听?不懂,再?看看他们身上这?有几分像是兵的打扮,他心里有了计较。

这?不是入行已久的老匪,更像哪里的溃兵。那他们打扮成这?押运的样子,倒也不一定是在罩狸子?

这?马勃精就笑一笑,又一拱手:“咱是青岩寨里老三,姓麻,诨名叫一个炸山雷,您喊我麻三就是。不知道将军是从何而来?未曾通名,多有得罪。”

既然是兵,就有兵的叫法,麻三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虽然女的带兵稀罕些?,但那群南边沿海的人?据说都是岸上人?和海里不知道什么怪物配合出来的,不能当做人?来看待。

海石花矜持地一卷手里的马鞭,按照对过的说辞开?口:“本将原是襄溪王二子第五争座下水军都尉,那第五争刚愎自用,嫉贤妒能,本将便另寻明主。如今有要?事在身,故作商队打扮,尔等若是识得情势,就速速让路。”

麻三用手搓摸着下巴,眼睛往海石花身上看看,往她身后看看,这?一队伍不像是完全的土匪,但也不像是正经士兵。

听?说去年里第五争手底下有几个水军将领炸了窝不跟他干了,被他杀了个七七八八,还余下些?残党在沉州苟延残喘。

眼前这?一队人?十有八九就是其中之一。看他们这?幅样子不像是有了主的,倒像是去投奔什么主的。

麻三转了转眼睛,有些?谄媚地笑笑:“是是,不知当问?不当问?,如今将军是在谁麾下高就?”

他看着骑在马背上的女人?挪了挪腰,似乎是想直起身子来,这?是个有些?装腔作势的动作,也让他吃准了眼前这?队人?还没有正式认主:“我们效劳的,乃是襄溪王长子第五煜殿下。”

啊呀。这?麻三一拍大腿:“我怎么听?说这?位殿下是已经驾鹤了呢?”

“胡吣!”海石花左右的卫士露出怒容,拔了刀出来,“殿下吉人?天?相,你这?是造次!”

是是是,麻三一见自己喂话喂了出来,赶紧露出笑:“想来也不能,那位殿下是天?上落下来的星星,定然不能遭了害。今天?这?是一场误会,还望各位担待。只是各位看这?天?色,已经黑了。一则呢,青岩山夜路可险恶,各位夜行多有不便,鄙寨虽不宽敞,但前方几十里都有迎接,愿意?尽一尽地主之谊。二则呢,诸位既然是那位殿下麾下,我就不瞒着了。这?青岩寨据守一方,虽然占得天?险也能自给自足,但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当家的早有心思寻一位英雄投效,不知道能不能请将军上山一谈?若是不能,也请将军代我们传个话?”

这?话有软有硬,分了两层。

一层硬的是青岩山不止这?一队人?,海石花这?百十个人?是不少,但在山上猛虎压不过地头蛇,纵使想套狸子把他们套去,后面也有的是人?来报复。

一层软的是他们确实有些?谈谈的心,也不是咬死了非得要?眼前这?群人?上山,诚意?是摆出来了。

海石花微微颔首,和耳边的人?嘀咕几句,又扭过头来:“本来本将事从急,不能耽搁,不过既然你们有这?份心,本将不答应就是让你们看低了去,姑且随你们走一遭。”

“只一则,我们押的东西,不许碰,本将带的人?,也要?安置好。”

麻三应着,一甩鞭子:“来客开?道咯”两边的山匪分分让开?,为着一队人?马带路。

就在这?时,麻三的耳朵捕捉到一声低低的,婉转的抽泣,一声就让人?酥了半边骨头。

风正好把那马车的门撩开?一角,他斜眼看去,看到的不是刚刚那个把人?一砍两半的杀神,反而是一个蜷着身子,头戴面纱,一身淡青月白仙子一样的美人?儿。

美人?身上盖着一件大氅,蜷曲着看不太清身量,可是即使隔着面纱也能看到那张脸是何等的绝色。

麻三摸摸下巴,心里又有了计较。

而车里,嬴寒山夹着嗓子哭完,顺手放下假装是被风吹起来的车帘,示意?苌濯不要?扭着身子在那里摆造型了。

白衣美人?一掀脸上面纱,有些?郁闷地望向嬴寒山,一张嘴是男子的嗓音:“这?样真的可以?”

“我觉得绝对没问?题,”嬴寒山比了个大拇指,“祸国殃民啊苌军师。”

青岩寨三个头目,最大那位当家就是雷家的二儿子。斗转星移,当年含恨逃出来的青年也已经摸到了天?命的边,寨子里的事情逐渐撒给下面的二头目和三头目管。

二头目是个师爷一样的角色,姓韦,寨子里喊他一声韦师爷,青岩洼的人?叫这?个人?韦貉子,因为他一头头发?不黑不黄,有些?像是貉子的尾巴毛,脸极长,也有些?像是貉子的嘴。

这?人?看人?不用正眼看,压着下巴向上瞥人?,瞥得整个眼珠子白多黑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