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1 / 1)

“在?这等着,我去伙房。”

两个人缩着看嬴寒山走向另一边,一直在?哭的个球终于哼哼唧唧地问出口了。

“桂枝姊,”他说,“她是不是要?煮我们了。”

确实要?煮,但不是煮小孩。

嬴寒山的厨艺水平并不随着她的境界提升而有?所提高,毕竟技能面?板上没有?“厨艺”这一栏可?以让她加点。折腾半天她最后勉强煮了点米汤,借了点嬴鸦鸦剩下的蜜,煮了一锅有?点糊的甜粥。

上次嬴鸦鸦没吃的瓜也切两个,但得等喝了粥再说……嬴寒山端着瓜和米汤出来?的时候,两个小孩眼睛都直了。

“烫,慢点吃。”

没人嫌弃嬴寒山的粥煳底了,他俩飞快地喝了粥,又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瓜,吃得脸颊和手都黏糊糊的。桂枝捧着粥碗一脸茫然地看着里面?的米,又抬头?看看嬴寒山,嘴唇翕动着没说出话来?。

“我不会煮饭,”嬴寒山说,“我真不吃东西。你?们要?是觉得不合口味,就等我妹妹回来?给你?们煮。”

您真不吃我们吗。她细声细气?地问。

嬴寒山叹了口气?,伸手把掌心盖在?她额头?上。她感到手中传来?乳猫一样微弱的泣音。

这个女?孩终于哭了起来?。

两个孩子吃得有?点猛,吃完了之后一起犯了饭晕,很快就蔫糊糊地靠在?一起睡着了。嬴寒山把他们抱回屋里,给桂枝找了一件当初给嬴鸦鸦买小了的衣服,家里没有?小男孩的衣服,她锁了门,寻思出门去市集上给他买件衣服。两个孩子的衣服都算干净,但都不应季,她刚刚看到他们身上的痱子了,在?淡河这么?热的地方穿成?这样还是挺遭罪的。

出门没走两步路,她就发觉有?人在?跟着自己。

那是几个人,都不是练家子,脚步甚至都有?些拖沓踉跄。他们滑稽地躲藏着,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后。嬴寒山只?当没看见,照着个球的身量买了件小衣服。

回去的路上她转了几条巷子,在?一处封头?巷里站住了:“别跟了,都出来?,我看到了。”

寂静持续了一会,有?几个人慢慢地从巷子边上蹭出来?。他们穿得比那两个孩子差多了,也谈不上什么?整洁,嬴寒山突然意识到他们两个之所以穿着这么?厚的衣服,可?能是因为家里只?有?那两件衣服还算整装。这群人脸上是和那两个孩子一样瑟缩的表情,他们挤在?一起看着她,像在?等一个审判。

“桂枝和个球的父母家人,是不是?”

没人应声。

她抬手指了个女?人:“你?过?来?。”

那个女?人缩了一下,哆哆嗦嗦地往前走了一步,她身后的男人急忙把她往身后拉,自己要?上来?:“我是桂枝她……她爹……”

“我叫她,”嬴寒山说,“你?过?来?。”

女?人慢慢地过?来?了,眼睛里蓄着一汪眼泪,有?些怨恨有?些害怕地看着她的脸。嬴寒山轻轻拉住她的手腕,一言不发地拉着她向家里走,身后的人哗啦啦地跟上,但谁也不敢跟太近。

他们看着她把女?人拉进?了家门里,半晌屋里突然炸出了哭声,外面?的人轰的一声涌到门上,那男人用肩膀撞门。

“你?放她出来?,”他哑着嗓子说,“换我,换我呀!”

屋里的哭声小了,门慢慢打开,那个女?人一脸茫然地抱着还没睡醒的个球,带着换了新衣服的桂枝慢慢走出来?。

“我不会抱孩子。”嬴寒山说,“拿刀剑拿惯了手上没数。把孩子接回去吧。”

她低头?,轻轻摸了摸桂枝的脸。

“我不吃小孩,也没人应该吃小孩。”

“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他要?吃小孩才会帮你?们,你?就把这人的名字告诉我。”

那个金眼睛的女?人蹲下来?,认真地对眼前的小女?孩开口。日光照在?她的发丝和衣上,有?一层法相光轮一样的白色。仿佛她真的披着一件羽衣,正在?白日中生出辉光。

“那我就去吃了他。”

第100章 落草为寇

沉州,好地方,左边是搞封建迷信的峋阳王,上面是躲在从州和沉州之间?的第五明残党,里面山匪还挺猖狂。

真是左青龙右白虎,中间?夹个二百五。

嬴寒山安抚完了孩子的父母,赶到府衙的时候,裴纪堂已经把情况都问?清楚了,淳于顾腿脚不方便不在,苌濯晌午出城去了,只有嬴鸦鸦在这里,并着跟杜泽一起回来预备汇报情况武器锻造情况的海石花。

乱世?就容易匪多,上面统治阶级大树不牢,底下就跟着地动山摇。活不下去了?落草吧。被流放走到一半跑出来?了?落草吧。押送犯人押到一半犯人跑了?落草吧。死了将军的士兵?落草吧。死得没了士兵的将?军?落草吧。总之一千一万个理由把人往刀边上送。

穷途末路的人落草,有势力的人也?落草。这批青岩洼上面的山匪,不是活不下来?的可怜人。

十几年前沉州西边有一个雷姓的家族,建了处养着一两千人的坞堡。这里背山临水,是个兵家险地交通要道,过往的客商总得孝敬着这家主人。又?因为这个地方是两王封地之间?,颇有点三不管的架势,日?子一长这雷家主人就独大起来?。

他在坞堡里养了部曲私兵,慢慢地开始往周围的庄子扩张一开始的手段是软的,谁家实在过不下去了可以把田地卖给他,给他种田,由他养着。雷老爷心善,就乐意做这个善人。但是总有灾年,总有交不上租子的时候,那就对不起了,你家里的男丁得来?一个抵租子,不给?不给那就进?屋搬东西,拆房子。善人也?不想?啊,但你不给善人交租子这不是坏了规矩吗?

后来?渐渐地周围的自由民少?了,这家就露出了牙和爪子来?。

常有附近赶路的异乡人失踪,不知道是让狼吃了鹰啄了,还是掉进?哪个山涧了,只知道雷老爷手下给他种田做工的人越来?越多。

那些半瞎的,哑的,瘸了腿身上带了伤的人沉默地在高墙内蹒跚,抬起头看?向天空,希望有一只北行的鸿雁落下来?为他们捎一封血书。

终于,这个几乎成为割据势力的坞堡引起了朝廷的注意。

那时候皇帝还不是个老人,还没被江山断代?的焦虑磋磨掉血勇,雷家割地想?当土皇帝的消息扯着了他的须子,一封剿灭的诏令就这么从中州的京城盖向臧沉两州。

襄溪王第五浱没接诏令,峋阳王第五特也?没接,这俩谁都不太好插手这个尴尬地方,也?不乐意对方往边界凑。谁知道你带兵过来?剿灭完之后是会?乖乖回家还是会?找个借口占我一片地方?谁知道我大老远跑来?打剿灭你会?不会?存了什么心思当黄雀?

就这么拉大锯扯大锯了半年,最后还是北边的铁骑都督第五靖带着铁骑南下直接打穿了沉州西,一整座坞堡该杀的杀了该遣散的遣散了,连墙都没留下直接拿投石车拆了。

两位老哥哥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们这个野人弟弟把这里砸成一片焦土,然后拍拍手来?了句不谢回了北边。

第五靖杀得挺干净,凡是姓雷的,基本上不管男女老幼一并乱党论处。但老虎也?有眯眼的时候,他家的二儿子因为当时不在家里逃过一劫。

这个二儿子背了血仇,但也?没地方报复,只能?草草卷了跟着自己的几个家将?,带着些存在外?面的余财在附近的青岩山上落了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