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1 / 1)

这事?如?果只是叛将作乱,那第五争肯定麻溜唰楞地给嬴寒山兵让她赶快滚回淡河不要耽误他打仗,但这件事?牵扯到隔壁峋阳王,情况就复杂了。

踞崖关是雄关,但这次第五争带走了部分骑兵,城中兵力就不是那么足,万一峋阳王在这个节骨眼里就非得来叩关,第五争就是脑袋打架屁股着火。

所以他把她留下?了,修士一人可抵千军,她就算不打仗只是往城头上?一站也能吓退不少人。嬴寒山能理?清楚这个逻辑,但这不代表她不生气。

“我?这是无偿守城啊。”她说。

陈恪皱起眉来,小老头一样思量了半晌,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钱袋。

“恪身无余财,但总之……能替殿下?补多少就是多少吧。”

……哥,你倒贴钱上?班吗

……

水波正在轻柔地震荡。

它?反射着沉州青玉色的天?空,自己也像是一片巨大的玉台了。

水边的芦苇随着风倒向一侧,露出些皮甲的轮廓来。

一支军队驻扎在这里,士兵们已经休整过一日,状态尚好。从?去年蒿城一战之后?,第五争穷追猛打到年底才停手,他们颇过了一段颠沛流离的日子。好在暨将军心思缜密,行事?谨慎,倒没有和那侯定手下?的军队一样全军覆没。

刚刚换过岗的哨兵向着河水东岸远眺,那里有一只小船正在接近。

船靠岸了,一位穿浅灰色曲裾的文士微微弓身,自船上?而下?。他走向正准备警戒的哨兵,弯腰一礼。

“敢问此地是暨麟英暨老将军麾下?么?”

哨兵应是,问这文士身份,他只是浅淡一笑,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两个士兵当即就要把他当做细作扣下?,文士也不恼,顺从?地伸出一双手来。

“自然?可以,”他说,“只是劳烦你们通报一声老将军有人来此,不便言说身份。若要细究……”

“只说‘王子有诏’。”

两个哨兵隐隐约约感觉出来这人似乎有些来头,一人折回去通传将军帐,不多时两个亲兵赶了过来,文士仍旧微笑着施礼,一言不发。亲兵们默契地什么也没有问,示意对方跟上?:“暨将军就在帐内,请随我?们来。”

那文士进?去时,暨麟英已经拾掇整齐,甚至披上?了甲,耳顺之年的老人面色肃穆,在看到他的时候起身。

文士从?袖中拿出一卷文书。

“煜殿下?手诏,请暨将军接诏。”

“即刻前往谒阳,袭粮仓,断粮道。”

第083章 命犯破军

诏写得很细致,几乎就是一份作战安排。

暨麟英即刻率水军前往谒阳附近的?小?亭隘,即第五争的?屯粮之处。若此刻无兵在此,就即刻占据小?亭隘。

若第五争先一步占据小?亭隘,则以周边水路为据围城,拖延第五争步伐。若是二者在小?亭隘前相遇,就消耗第五争兵力。

诏书?的?用?料很朴素,几乎不像是一道出自王家的?诏令。整张布帛上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上?面那枚第五煜的?印,以及比它更显眼的……

……襄溪王印。

老将军接过文书?验看,眉头轻轻跳了一下。他又复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灰衣的?文士,没有进一步表示,仿佛笃定这人还有话没说完。

果然,这位文士的?表情柔和下来,神情在几秒钟之内变得几乎于一个恭敬诚恳的?后?辈:“煜殿下一切无碍,王印一直在殿下手中,只是苦于手足相残,两个兄弟悖逆父亲,谋害兄长?,此刻尚不是继位的?时机。接下来的?话,是煜殿下令在下私下里带给?将军的?。”

“煜敬问将军安。家国蒙遭此难,父王骤薨,兄弟手足相残,煜如?飘蓬飞絮,几乎殒身劫中。幸得将军与父王诸旧部不弃,方有今日。将军于煜如?亲长?,煜既已失父,所仰赖唯将军尔。万请将军保重?自身,他日再见?,必登门拜谢。晚辈第五煜再拜。”

灰衣文士说这话时声?音放得很轻,双眼如?赤子般一眨不眨地望着眼前这位老将,眼底氤氲着澄澈的?仰赖。

他看到暨麟英的?嘴角似乎颤抖了一下,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低下头去,垂下的?手有轻微的?颤抖。

“臣何敢当此言!”他的?声?音沉重?,夹杂着哽咽,“先王托孤于臣,臣护驾不力,几乎令殿下遭毒手。今殿下以亲长?呼臣,臣唯效死?可报!”

文士的?眉头轻轻展开,他微笑着上?前搀扶这位老人,压下嘴角讥诮的?弧度:“在下不便久留,诏已至,还请将军速速行事。殿下时刻记挂将军,或许此一役后?,殿下便可安然继位了。”

他记得那位殿下对他传这份口谕时的?表情,“卿就用?孤本人的?口吻,传与暨麟英这段话吧,”那位王子笑微微地说,“说到底,这些老将忠于的?还是父王,只不过父王偏爱我这个长?子,他们就把自己当做父王同辈一般,拿我当个添头效忠。”

“与卿不同啊,卿效忠的?是孤,孤爱重?的?,还是你们这些伴随在孤身边的?人。”

他知道他的?殿下前半句说的?是实话,也知道后?半句很可能并不是实话。

殿下如?同先王般口甜心苦,对不同的?人就拿出不同的?面貌来拉拢。

这个青年人躲在假装天花的?壳子里太久,以至于黑暗给?他养出了冷血动物的?眼睛,以及讹兽的?笑容。

但第五煜有这样的?本事,让簇拥在他身边的?人即使知道这不是一个坦诚的?主人,也情愿环绕在他的?身边。

或许很多年前那位名叫第五浱的?长?皇子也是这样,这样用?动听的?嗓子驱策着自己的?谋士为自己效死?。

这么想着,文士几乎在讥诮自己了。暨麟英是不了解殿下而被驱策,他们这群人却是了解殿下而被驱策。论可怜,仿佛他们比这位老将军更可怜。

暨麟英直起?身来,看着这位文士合手下拜,转身离开,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唤来亲兵。

“拔营,”他说,“向小?亭隘急行军。”

而此刻,身在谒阳的?那一位正在骂人。

第五争这次几乎没带步兵,骑兵们丝毫不爱惜马力地跟着自家主上?赶到谒阳时,留给?他们的?只有残局。

那支叛军只在第五明的?地盘上?休整了两天,甚至没怎么来得及杀完城里的?人。

在第五争匆匆赶来之前他们就穿插进谒阳,焚毁了他的?马场。今春收来的?三岁口龄天孤良驹大多被放走,只有几匹老病的?马还留在马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