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乐萦心想着,只要她不刻意反抗,这两个侍女还是挺好说话的,甚至此刻她们的动作也变得轻柔起来。

晏乐萦的眼眶还红着,偶尔侍女力道重了,她还会真情实意哼上两句,毕竟住在江南的这些年她没亏待自己,江南的水土本也养人,很好养出一身白皙娇嫩的肌肤。

肌肤上斑驳的红痕,便碍了人眼。

或许季砚也没使太大的劲,可在过于雪白的皮肤上仍显得不堪入目,尤其晏乐萦的眸也红着,泪痕与红得像胭脂的丹蔻色混在一起,越发凌乱靡艳,和着她娇声呼痛的低泣。

度月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出了马车,像是给谁禀报去了。

余下流萤伺候晏乐萦,晏乐萦心觉有戏,面上未显,还半试探半卖惨地得出青鄢一行人并无事的消息,稍稍松了口气。

却不曾想等了好一会儿,直到流萤想去脱她的上衣,思及身后的伤,晏乐萦终有些慌神之际,度月才姗姗来迟。

可是度月连吃的都没端回来一碟子。

季砚真是抠门极了,她今日几乎都没吃什么,晏乐萦心想。

不仅如此,度月还使了个眼色给流萤,叫流萤重新将她的手捆了。晏乐萦更觉得眼前一黑,干脆往后瘫去,感觉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要失去。

“晏小娘子好生歇息,今日天色太晚,没有落脚的去处。”度月道,顺手又燃了一支香,“待明早睡醒了,奴婢们再服侍您正经洗漱。”

晏乐萦再次觉得昏昏欲睡,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

这日夜里她做了梦,却没有梦到什么关于她和季砚的往事。

八年,实在有些久远了。

晏乐萦是个想得开的人,旧情已逝,注定无法在一起的人何必日夜惦记。

她梦到的只是一些在江南的琐事。

有八年前自己初初接手画舫的不自在,还有家里人寻来画舫后怒骂她的模样,她和妙芙就相拥着安慰,但这些艰难总归过去了。

更多梦到的,是后头她终将母亲留下的画舫经营得风风火火,晏乐萦心觉扬眉吐气,望着一众清丽俊逸的男男女女们还很自豪,自己赚了不少银钱,还是全然靠得自己,并未辜负母亲对她的期望。

但彼时,母亲在何处呢?

晏乐萦醒时,天光微明,暴雨后的薄雾像是要吞噬一切,马车已然进入了一座城镇,周身隐隐有吆喝叫卖声。

她真的要离开江南,重回京城,甚至要重回那笼着深沉阴影的皇宫了。

还未下车,度月和流萤从车帘处钻了进来,两人端着清粥和米糕,瞧着像方才买来的,晏乐萦也自这间隙睐了一眼外头,似乎是座小城。

“小娘子,请用膳。”

晏乐萦未推拒,她确然是饥肠辘辘,两人总算替她将捆手的丝帕摘了下来。可这小城里的米糕干巴难咽,粥又滚烫,连发烫的瓷碗都很难端住,一顿饭她吃得几分艰难。

她心下慨然,也不知晓这是不是季砚刻意所为。

如难以下咽的米糕一样,此行恐怕也艰难得很,或许并没有那么容易再次俘获季砚的心……更难的是,自季砚身边,盗取季淮要的军事机密图。

第6章 意外伤痕 冰凉指尖,落去了她的伤处。……

这日的行程安排得似乎并不紧凑。

饭后,度月流萤将她带下了马车,晏乐萦发觉旁边便是一个驿站,她未看见季砚,只匆匆瞥见几辆马车依次排开,不晓得他在哪一辆。

度月很快推着她进驿站,期间不小心按在了她腰间的伤口上,惊得晏乐萦嘶了一声。

度月微微一顿。

晏乐萦未察觉,不过进了驿站后她便有些慌,因为她发现度月流萤正是带她来正经洗漱沐浴的。

季砚出行的这一趟还真是微服私访,并不想引人注目,晏乐萦瞧见流萤递来一身与季砚同色的素衫,倒没什么对衣服的意见,黑色自然最死气沉沉,低调至极。

可是,她腰上的伤并不想被她们和季砚发觉。

那是无意得来的伤,并不在重逢季砚的计划之内。于是昨夜还乐意让她们服侍的晏乐萦,这次难得有些急摆手,只说自己来便是。

度月迟疑的眼神,落在晏乐萦的手上,“可是,娘子,您手上的痕迹瞧着……”

捆了一夜的痕迹仍旧鲜明,印在晏乐萦白皙纤细的腕上,令人心疼又想入非非,若非度月和流萤昨夜一直守着她,恐怕要以为她受过什么贼人欺凌。

晏乐萦转了转手腕,佯装自然淡笑,“只是瞧着印子深,实际并不疼,我自己来便好。

????

可实际上,自然是有点又闷又酸软。

晏乐萦在心底大骂季砚不当人,面上却笑得和善明媚。

两个侍女最终不再强求,只说在屏风外等待。

这点,倒是比季淮的人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不过在两人迈开步子前,晏乐萦又喊住了她俩,度月以为晏乐萦回心转意,刚要开口,却见晏乐萦对着她的头比划了一下,像是按捺了很久,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的样子。

晏乐萦明眸微眨,压低声音说:“度月,你的眉形生得极好,将眉毛露出来,整张脸都会显得更饱满好看呢。”

晏乐萦对身旁人能漂漂亮亮的这件事,难得执着。

度月愣了愣,将额边的碎发拨去脑后,极迅速看了晏乐萦一眼,低声说了句谢谢。

流萤忍不住轻笑,随口透露了一句“ 晏小娘子丰姿冶丽,性子也如此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