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唐?囱Ф倬趿巳弧H偕?被判了三年,目前正在省监的女监区服刑,秧客麟没车,过去一趟确实不容易。不过没有提前申报的话,探访者是不能与罪犯见面的。去省监是临时规划,秧客麟肯定来不及申请,就算去了也只能趁放风时段远远看上一眼。作为领导,林冬更不可能因为私人情感问题出份提人的手续,让秧客麟以警察的身份与荣森见面。
“看来秧子是铁了心要等她啊。”
唐?囱?叹息似的呼出口烟。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秧客麟虽然平时少言寡语,但总会做出让人感到意外的事情。最早秧客麟是于副厅长安插在悬案组里的“钩子”,负责盯着林冬的一举一动,以防出点什么需要给领导上ECMO的事情。后面被林冬揪出来了,更加谨言慎行。在荣森这件事上,秧客麟也把持住了职业底线,没有因为个人感情而包庇对方。现在看来,还是个轴孩子,认准了就不回头。
“随谁啊?”林冬的语气不无戏谑,“当初是谁上了我的车,一门心思替刘主任当‘人质’的?”
唐?囱Ю碇逼?壮的:“那能一样么?咱俩那会什么关系?为你,我命都能搭上。”
不经意间的告白逗弯了林冬的嘴角,仰脸正要给份“奖赏”,忽听楼上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立时撤身拉开与唐?囱е?间的距离。很快,陈飞从楼梯上下来,路过他俩只是点了下头就继续向下走去。紧跟着赵平生也下来了,挂着张肺管子即将堵上的表情,看见他俩也没说话,追着陈飞的背影而去。
唐?囱?纳闷道:“这俩人从九楼下来的?怎么不坐电梯啊?”
“说悄悄话说劈了呗。”
林冬轻飘飘的。刚去赵平生那屋签手续时陈飞也在,俩老头儿一起值班,正喝茶呢,陈飞接一电话。罗家楠他爸罗卫东打的,约陈飞晚上一起聚聚,然后陈飞屁颠颠地答应了。当时他就看赵平生那脸“呱嗒”沉了下来,稍稍琢磨了一下,选择远离这片“是非之地”。他并不清楚这仨老头儿之间有什么爱恨纠葛,只是凭过往看三人同时在场的那个气氛,隐约咂摸出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好不了,这单位,从上到下没一个省心的玩意,方岳坤的速效救心也别一箱箱买了,找个药厂谈包月得了。
八卦的时光快乐却也短暂,重新回到办公桌前,唐?囱Т蚩?工作日志,仔细捋了一下目前的待办事项:大狗的身份追踪,这个他带岳林办;邙?怨┐手惺芎φ呒榷ㄈ嗽钡淖叻茫?林冬带何兰跟进;前面已经审结待走卷的案子,书面工作由文英杰和秧客麟负责;另外需要再次提审完善供词、指认作案地点、固定证据和走流程的工作,也需要人手去干,只能是见缝插针地分配;再者第四季度有全警考,凡是穿警服的都得参加,过不去影响评级和晋升,每年一到这时候就哀鸿遍野,从局长到看门的,抓紧一切时间刷真题。
合上工作日志,他稍显无奈的:“组长,你让我负责工作安排,可统共六个人,怎么分也就咱们几个。”
“是你让我放权的,我放了,你接不住?”
林冬无意吐槽,只是阐述事实。那天唐?囱б?求他放权后,他仔细考虑了一番,决定做出一点点改变――放,从小到大,慢慢放。安排团队成员工作内容这件事,看上去很小却十分考验决策者的观察力。知人善用是成为一名优秀领导的必备素养,相同的工作,安排给不同的人,效率如何,完成度几何,会不会出错,如果出了错怎么解决,诸如此类,都是需要考量的细节。
唐?囱б槐菊?经的:“我接的住,但你也说过,有困难,找领导,领导负责解决,现在事情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咱也得跟重案似的,全年无休007了。”
哦,跟我要人呢。林冬了然而笑:“行,节后安排面试,这次不找祈铭了,让杜海威和高仁帮着面试。”
“祈老师乐意?”
想想上次面试的“惨烈”现场,唐?囱У故侨峡闪侄?的决定,只是有点担心祈铭犯小心眼。祈铭这个人,心态一向很好,对负面评价置若罔闻,就是不能否认其专业性,不然指定被板砖厚的论文砸脸。
四目相对,林冬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你觉着呢?”。抛开一切外在因素不谈,单就说朋友之间的相处模式,以往他都是惯着哄着祈铭,几乎无底线地包容对方的AI特质。这次他之所以闹别扭,就是得让祈铭明白,世界上除了罗家楠,其他人也是会喘气的!
无需对话,唐?囱б丫?得到了问题的答案。要说林冬这个人最值得侧目的,并非强大的逻辑思维和多重业务实操经验,而是在人际交往中占据主导权的能力,简而言之就是对他人的控制力。细想想,当初虽然是自己一步步追着林冬,但真正确定关系之后,步调却一直跟着对方走。不是被迫的,是心甘情愿,林冬的决策会让人觉着,这么办是最优解、除此之外的每一条解决之道都是弯路。精准,锐利,直击要害,就像百步穿杨的狙击手,只要扣动扳机,子弹必定命中目标。
不得不说,能拥有这样的伴侣,是他老唐家祖坟冒青烟。
TBC
第057章 第 57 章
第五十七章
“你们悬案组干脆搬我们这办公来吧, 要不来回就得一天,一个月跑好几趟。”
负责审核的大姐一边查验提讯手续一边调侃,确认无误后从接待窗口递出唐?囱б恍腥?人的警官证。最近悬案跑省监的次数多, 与窗口人员互相之间熟络了不少, 只要手续齐全,单子都比别人走得快。岳林觉着,这肯定是自家领导们的功劳。毕竟是个看脸的世界, 像林冬唐?囱д庋?牌亮条顺的,只要往窗口外面一站,里面原本板着脸的大姐立马笑脸相迎, 那态度好的,能让人忘了这地方是监狱。
去往监区的路上, 唐?囱?听岳林马屁拍得山响, 现场提点对方:“脸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嘴甜,你看咱前面那俩,上来就‘同志, 提个人’, 你要是一天圈那小铁匣子里八个钟头,听这话能给他好脸?”
原来如此,岳林顿感了然。刚唐?囱У菔中?和证件的时候, 喊的是“美女”,后面跟着“麻烦您, 我们提个人”,礼貌谦和, 大姐听着当然高兴了。如何一开口就赢得他人的好感是门技术,可能岁数大点儿的老警员不屑于这么“轻浮”, 但事实证明,它有助于提升办事效率,比他们早来的那俩到现在还在外头等着呢。
稍事琢磨,又问:“那要是男的呢?”
“喊哥。”
“看着岁数比我小的?”
“喊兄弟。”
“哦,受教了。”
岳林默默翻开心里的小本本,牢牢记下领导的教诲。再看秧客麟,一边走一边朝走廊的窗户外张望。眼下正是放风时段,可男监区和女监区是分着的,放眼望去,只能看到一个个剃得发青的脑瓜顶。从荣森被捕至今,他从来没和对方联系过,主要是不想体验等待回复的心焦之感。之前文英杰因为骨髓捐赠的事情给荣森写过几封感谢信,可每一封都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他一直还住在荣森的房子里,定期往对方的账户里汇租金,物业水电煤气等杂费按时缴纳,每周打扫一次对方的房间,期望对方出狱回家之时,看到的一切还和原来一样。有时候他也会怀疑这份执念最终的结果,毕竟一开始荣森喜欢的就不是他而是文英杰。有限的人际交往经验让他时常感到迷茫,却不知道该向谁倾吐心声。找林冬和唐?囱?是不可能的,他们一定会劝他放弃,在职警察和服刑人员有感情纠葛,没有哪个部门的领导喜闻乐见。
“秧子,”余光瞄到秧客麟朝操场上探头探脑,唐?囱?轻声提点,“你是来工作的,专业点,别像刘姥姥进大观园那样,眼睛到处飞。”
“知道,副队。”
秧客麟立时收回目光。被发现了,来此的真实目的,他不由心虚了一瞬。好在唐?囱?没有当面点破,不然以他那薄如纸的脸皮厚度,走路都得顺拐。上一次来省监还是被借调重案的时候,跟着罗家楠那大嗓门,别说刘姥姥进大观园了,简直是鬼子进村儿,烟嗓一开,整个监区都能听见。
进屋等了约莫二十分钟,人提来了。田米强,现年五十二岁,多年前因故意伤害致人伤残被判十三年有期徒刑,后在一场监狱斗殴事件中伤人致死,又被追加了一个无期。积分减刑到现在,算上之前没服完的刑期还剩二十七年,也就是说,他得活到七十九才能走出监狱大门。
被他弄死那个就是涂璨混飞车夺包党时跟的大哥,娄棠,也是目前所知唯一和“大狗”有过交集的人。现在娄棠已死,问本人没地方找了,只能先探探田米强的口风,看娄棠的死到底是失误还是另有隐情。
如果不是身上的囚服和那颗剃得发青的脑袋,单看面相,田米强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眼里一点逞凶斗狠的意思都没,亦无惶恐或者好奇。多年的监狱生涯似乎已经磨平他所有的棱角,佝偻着背,进屋低眉顺眼地往椅子上一坐,十分配合地伸出戴铐的双手,方便狱警更改拘/禁措施。
唐?囱Ц糇盘?栅栏默默观察,发现田米强左耳垂缺了一块,决定以此挑起话头:“田米强,你耳朵是怎么回事?”
“狗咬的。”田米强垂眼无所谓道。
“监区有狗?”唐?囱С?他展示了一下卷宗里的拘留照,“你进看守所的时候,耳朵还是完好无损的状态,怎么进了监狱还能被狗咬?”
“……”
田米强抬起眼皮,看了眼多年前还称得上健壮的自己,默叹了口气:“打架,被一傻逼咬的,我气急,给丫活活打死了。”
唐?囱Х畔抡掌?:“娄棠是吧?你之前就跟他有过节?”
“没有。”
“那你俩为什么打架?”
“法庭上我都照实陈述了,你可以自己翻庭审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