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1)

“跟你他妈说了半天养羊,你还养猪养猪养猪的,你是猪脑子吗?闭嘴啊不准说话,你的爹味熏得我眼睛疼!”

“反正我以后不会再来舔你就是了!不对!是我不要你了,你记住是我不要你!”

“操!”

以前杨不烦讲伤人的话,是为了试探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而现在,她说伤人话是为了了结她自己。

与以往不同,这次她发作的时候好像无法自控,如果能毁掉关系,她会有报复性的快意。

她想象中自己威风八面,说完就夺门而出,奔下楼去收拾剩下的行李,根本不留给他反击的时间。

实际上她头发乱糟糟的,能说出最狠的话不过就是“我不爱你了我不要你了”,讲完这些话,她还得带着大包小包滚出这个家。

如果当初没有入职他的公司,没有住在他的家里,或者说没有在一起,没有喜欢他,分个手也不至于这么伤筋动骨。

她一直羡慕那些拥有平等关系的人,她只有这一段恋爱经验,只有很少的时间爱是对等的,更多时候,江其深不在意她的尊严,也不关心她的荣辱,等她闹的时候就花钱哄哄。她的爱只是让他变得得意,让他平等地看不起。

窗外轰隆一声,气势磅礴的乌云翻滚,压得天都像要掉下来。

江其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转过身,发现自己开门的手居然有点发抖。

他走出去,站在楼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楼下的杨不烦。

就让这个不识好歹的蠢货滚回去好好吃吃苦,等她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残酷,这世界的风浪有多剧烈,就会知道他有多用心良苦。

到时候除非她痛哭流涕悔恨道歉,不然绝不会原谅她。

好像快要下雨了,杨不烦没找到自己的伞,那常用的两把伞都带去公司,跟着物流回到老家了

她推着行李箱,背着自己的小包,轰隆隆地走到了玄关处,换鞋的时候才看见玄关处有一束很漂亮的花,很大很新鲜,花瓣上有晨露闪烁,是江其深带回来的。

她只是看了一眼,就飞快收回了视线。

她明白他并非一点感情都无,只是,那是一种需要拨云见日才能窥见的真心。

他的人跟他的爱一样,是有距离的,有条件的。

底色是冷漠的。

杨不烦有时候会想,江其深这样的人如果遇到一个非常爱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会抽出很多时间去陪她吗?

会变得很有耐心,会害怕失去吗?

杨不烦回过头,遥遥望向他,高声说:“以后你要是喜欢谁,一定要告诉她。”

江其深果然露出个很贱的表情。

杨不烦说:“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让她知道,在她顺利的人生里也会无端遇到命运的恶意,让她在得意的时候,只要一想起你的脸,就会感到自己也不是那么幸运,毕竟,无论是谁被你这样的狗东西喜欢,都是他妈倒了血霉了。”

说完,杨不烦就开门轰隆隆地走出去,按下电梯,步履生风,一路上路过的摆渡车都载了球童往高尔夫球场去,管家跟她抱歉笑笑,她走了好久才走出这个狗日的小区。

没一会儿,天上就开始落雨,她只好就近找了个公交车站躲雨。

雨点密密匝匝,看这架势像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她蹲下来,掏出一颗口香糖嚼起来。

说实话现在还没有失业又失恋的实感,这提心吊胆的一日终于来临,又终于过去,而此刻她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崩溃、难过,要去死,甚至也不伤心,还有点畅快。

心里大大松了口气,终于完蛋了!

草他爹!

原来分手是可以接受的,而真正痛苦的部分,是分手之前的反复猜忌、权衡得失,是将失未失的末日前一刻。

其实不该把时间线拉得这么长的。

她吹了个泡泡,“啪”一声,爆了。

只是偶然的,她看见江其深的车在雨幕中缓缓朝她驶来,确认了一下,是他的车。

杨不烦想,或许他还是有点心的,现在雨那么大,她没有伞,他看在几年的情分上给她送个伞,顺便讲点你好我好的场面话,为这段感情收个不难看的尾,再真正道别,是这个意思吗?

可能是吧。

毕竟他们之间没有原则性问题。

不过她不会主动招呼他的,这是分手之后,人理应长出来的脊梁和气节。毕竟爱不会让人得到平等,但是不爱可以。

杨不烦站起身,整了整没有领的衣襟,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手上转着行李箱的扶手,让万向轮在高低不平的地砖上发出痛苦爆鸣,她静心等待着这场和解。

她屏息站在那里等了足足一分钟,装作漫不经心,恰好匀出一丝余光盯着那个方向,手都转出了腱鞘炎。

然而,那辆车只是缓缓驶来,再缓缓驶过,笔直地驶入雨幕,扬长而去。

站台上一滴水落在她脑门上,这就是杨不烦整个人生的缩影,充满了自作多情、脑补、妄想、无人问津。

那一瞬间,她发誓一定要努力赚钱,走上人生巅峰,要永远记住这个只有她一个人受伤的早晨。

总有一天,等她走上人生巅峰,一定要狠狠嘲讽他破产倒霉捡垃圾。她要开豪车,从他面前路过,再路过,路过二百遍,到时候别说一个矿泉水瓶了,连眼神也不会留。

她恶狠狠地打开招聘网,立刻批量海投三十家公司。

消息框里不断有提醒对方已读,不一会儿,就有人约她面试,一个接一个。

杨不烦放下心拒绝了,她找工作也并不一定要去上班,而是想知道就业市场还有没有人要未婚未育的她。

如果养羊失败了,还有一条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