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把小槐也送去私塾?让夫子管他去,说不定就听话了。”要不是有小鱼在前,他也不觉得小儿子少根念书的筋,他现在好歹能每天认两个字,跟自己比也是念书的苗子,虽说忘的也快,但好歹能教转圈,就是喜欢玩,认字的时候抠指甲都能玩半天,当然,这随了自己,但他不想再挨揪,媳妇舍不得打孩子,但舍得掐她男人。
“现在还不行,他还小,家里人压着他才能把字往脑子里记,爱走神的习惯不行,我要试试能不能把他给掰过来。”许妍细声细气地说,但她手上的动作却不是这样的。
屠大牛按住她的手,不许她学自己的动作,手被按住了,她转动脑袋砸在他胸口,轻吹一口气,感受沉睡的乌鸦慢慢睁开眼睛,她眯眼扭了扭,夸道:“大牛,你今晚精神不错啊,背着我喝补药了?”
“滚蛋,老子用得着喝那玩意?以往是你太急,恨不得把我当做磨盘,一点恢复的时间都不给,家里犁田也是几头牛轮着来,我就一头牛,你让我日里也转夜里也转,活像借了别人家的牛,往死里用,多用一点多赚一点。”两人调转位置,屠大牛咬着牙根说话。
许妍笑得发颤,搂着他脖子笑骂:“瞎说,我要是敢去借人家的牛,你得把人家牛头给卸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敢而不是不想?”男人咬牙顿住,不再动作,许妍难耐地踹他,支起身子想翻身,却被按得死死的,只好求饶说:“没想过,我独爱自家的牛,真的,我发誓。”
越是挣扎越是难耐心急,男人咬牙忍耐,腮帮子高高鼓起,紧紧盯着满脸细汗的女人。
“我…我只想榨干你,别的…别的看不上。”
男人心紧,松开按着肩膀的手,大开大合地动作,屋外的风声雨声或是鸡鸣狗叫都听不清了。
早上,屠大牛起来时天已大亮,没时间再做早饭,他对正在洗漱的儿女说:“今天早上爹请你们俩在镇上吃羊杂汤面。”
“好”,姐弟俩应下,并且再问:“爹,以后是不是你送我们就能在镇上吃饭了?”
“你们想在镇上吃饭啊?爹做的饭不好吃?”屠大牛似不经意地问,喂牛饮水的动作都没停。
“好吃。”屠小鱼一口咬定,补充道:“就是有时候不想喝粥吃烙饼,想吃味道重点的。”
“对,我要是天天吃羊杂汤面或是糖饼油馍我肯定吃不进去,还是爹做饭好吃,同一样饭菜我去年吃了今年还想。”小葵牢记她娘说的要真心实意夸爹做饭好吃。
“哼,自己手里又不是没铜板,想吃给我说一声,我不做你俩的饭,但是你娘送你们也要请她,我送你们也要请我。”屠大牛不领俩人的拍马屁,拉着牛车往外走,招呼两人跟上。
“爹,那今天早上还是你请我们吃饭吗?”小葵小心翼翼地问。
屠大牛瞥了眼她捂着荷包的手,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走在路上问她:“你手里有好几两银子吧?怎么这么抠搜?十二文的羊杂汤面都舍不得吃。”
“你怎么知道我手里有多少钱?”她猜疑地望着她爹,小鱼脸朝向另一边一脸无语。
“噢,我偷着数了的,是五两多吧?”他肯定地问。
“才没有,只有三两二百八十文。”小葵顺着他的话回答。
“姐,爹骗你的。”小鱼提醒,但还是晚了。
“噢,三两多啊,够吃两三百碗羊杂汤面了。”闺女太好骗了,屠大牛没啥成就感,继续问:“你抠着钱做啥?缺啥了?爹给你买。”
“算了,我自己攒钱买,能攒多少是多少,九月份是我师父的六十大寿,我总要送份礼的。”她还是听医馆里大夫提起才知道今年是齐老大夫的六十满寿,至于在镇上还是县里待客就不清楚了 。
“噢,那到时候钱要是不够我能借你一点,从你的压岁钱里扣。”屠大牛有些心酸,大闺女第一次攒钱买寿礼是送给别人,酸意让他改口,给钱变成了借钱。
小鱼猛然发觉每年他阿爷和他们姐弟三个都在过生,但爹娘却没有,他好像记得以前他姐问了,但忘了是怎么回答的了。
“爹,你跟娘是什么日子做寿?”他问。
“嗯?我们不过的,你娘给你们说过的,头上有父母在,儿女未嫁娶,爹娘不庆生。”
“为什么?”小鱼问。
“为什么?我也忘了,习俗传下来就是这样的。”屠大牛不在意地说。
▍作者有话说:
我以为大家都忘了,我能蒙混过关,然而你们却是暗暗地帮我攒着,伤心~
第一百零四章 [VIP]
羊杂汤面带不回去, 屠大牛吸溜完一大碗面坐在板凳上等俩孩子,看旁边的摊子上买馅饼的人有些多,他起身去晃荡两圈, 买了两个回来坐在板凳上吃。
小葵擦掉额头上的细汗, 问:“爹, 你还没吃饱?要不你把我吃不完的给吃了?”
提眼瞥她一记,耷拉下眼皮, 含糊说:“多大的姑娘了,还让我捡你剩饭吃, 吃不完就不吃,我吃饱了。”
“噢, 在外讲究啊。”她大喝一口汤没再说话,在家里有时候他不愿意进屋盛饭,就端着她们兄妹几个剩下的碗底子给扒干净,自己不吃的鸡皮、小鱼啃不完的猪大骨,还有娘不爱吃的肥肉都是爹的。
“吃完了就赶紧走,你娘跟你阿爷在家还没吃饭呢。”铜板已付, 挥手俩孩子上牛车, 看人进门了他才赶着牛车又回来,在那个摊子买了十个猪油渣酸菜馅饼, 急切地往家赶。
到家进屋一看,呦,竟然起床了,起火把馅饼又煎了一遍, 端着盘子去后院, 喊:“先别忙活了, 待会儿我来干, 小妍、老头儿来吃馅饼。”
洗手过来,三个人坐在井边的板凳上,屠老头说:“下次晚上再下雨你别往后院跑了,我在后面住着,我会起来关窗,淋一圈雨回去要躺好一会儿才睡得着。”
“昨晚下雨你醒了?知道我来后院了?”
“我又不聋,打那么响的雷我能不醒?”人老了瞌睡少了,屠老汉晚上睡觉容易惊醒,醒了也不容易再睡着,但他不说,好像不说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老了。
“呵,又不是没有过,小葵瞌睡大就随了你,今天早上开门看到外面地是湿的才知道下雨了。”屠大牛端着盘子递到许妍面前,让她再吃一个。
“女娃睡得沉是好事,不是操心的命。”屠老汉笑着一口断定,说:“我小时候也睡得沉,又一年秋收的时候院子里晒的还有稻子,你阿爷喊我起来收稻子,喊应了就转身出门,我眼睛都没睁开转头又睡了,之后晚上再有事他也不喊我,都是自己干。”
“要是我我就把门踹开把你拎雨地儿里揍一顿,长记性了下次一下雨你就赶忙往起爬。”屠大牛斜眼瞟这还在得趣儿的老头。
“跟雨抢时间,哪有时间来揍我?而且,唯一的独苗苗可得好好护着,我阿奶在我娶你娘的头一年才过世,她那时候贼稀罕我,我爹不敢打我。”他陷入回忆,脸上是不曾见过的笑容。
这是屠大牛第一次听老头子讲他小时候的事,在他印象里,老头是个混不咧、嘴比骨头硬的人,大牛记得他娘模糊的样子,却对阿爷阿奶没任何印象,“那你在我小的时候揍我,是因为我没阿奶护着了。”
“对,你阿奶死的早,没人帮我带孩子,你不听话就多挨点揍了。”大牛娘在大牛六岁的时候跟人跑了,他又要种庄稼又要杀猪,没时间哄孩子,那时候就一天三顿饭吊着他的命,只要他按时回来吃饭,随他在外捣乱,等自己适应了一个人带娃的日子,这孩子已经跟村里孩子打遍了,鼻子打流血都不带怂的,从村上打到镇里,长大了就成了村里人不爱搭理的混子。
这是属于他们父子俩的回忆,许妍在一旁默默听着,等大牛回神了就把吃不完的半个馅饼塞他嘴里。
“小槐呢?”人都吃饱了才发现吃饭的少了个人,屠大牛惊的站起来问,一早上在镇上晃悠一圈,脑子都迷糊了,总感觉是把三个娃都送到镇上了,回来没听到小槐的声音也没发觉不对。
被他一提,许妍也猛然发现把小儿子忘了,敲着脑袋说:“我起来就没看到他,还以为你把他也带到镇上去了,之后也忘了,爹,你看到他了没?”许妍急着要出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