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都是赔本的买卖了。 这种丢脸的事,她是绝对不会开口跟谢忱岸提的,回了个:“谢谢弟弟。” ……
一整夜,谢音楼都点着蔷薇催眠香睡觉,早晨起来时,窗户紧闭着,满室浓郁的香味,熏得推门进来的余莺直呛鼻,捂着脸说:“小仙女,你不会香气中毒啊。”
她看向床头已经燃烧尽的三个香蜡,赶紧把窗户打开一条缝。 谢音楼睡晚了,从被子里慢吞吞地爬出来,乌锦般的长发凌乱地散在肩膀,仰起头,脸蛋还带了点困倦,指尖揉了揉太阳穴说:“我失眠。” “你今晚要还这样,就吃点安眠药吧。”
余莺招呼着她赶紧起床录节目,心疼似的,碰了碰谢音楼那眼下的一抹浅浅青色:“我家小仙女就是美啊,连睡眠不足的样子都美到心碎。” “你别提碎字,提的我心够碎的。”
谢音楼那股火,还没完全消到,捂着胸口下床,身上这件睡裙又薄又软,弯腰时,背部的蝴蝶骨露了出来,这几日没睡好缘故,看上去都清瘦了不少。
余莺在旁边欲言又止地提:“一早傅总那边就派了秘书,点名给你送了件礼物。” 自从上回傅容与给谢音楼撑腰,节目组一些资历深的,也不敢在把她没后台的人随便得罪,导演更是默认了谢音楼的后台,就是傅容与这个最大投资人。
所以他派秘书来送东西,也没有引起不必要的轰动。 谢音楼走到洗手台前,将长发挽起,显得脸蛋极小,用清水洗着。 “你就不好奇呀?” 她透过镜子看到余莺,平静开口说:“被我判死刑的人,这种行为一概算是死前的最后挣扎,为什么要好奇?”
余莺听出她语气不善,就不买关子,将锦盒递了过来。
想来谢音楼纤纤玉指沾了水,是不会来碰的,她主动打开:“是镯子。” 锦盒内放置着一只极为罕见的芙蓉玉,颜色粉紫色,玉体透光,很衬谢音楼手腕的肤色。
余莺看谢音楼无动于衷,默默地说:
“这只芙蓉古玉,我在报纸上看到过,据说拍卖会上是被一位神秘匿名先生高价买下的,没想到制作成了镯子啊。” 谢音楼算是有了点儿反应,低垂眼睫看了过来:“花了多少?”
余莺比划了个数:“可以抵得过你那只白玉手镯的三个了。” 这芙蓉玉一看就是请了大师仔细琢磨出来的,不像是一夜间就能变出来。
谢音楼没有去碰,转而拿起旁边的长裙穿上,轻蹙了下眉说:“想必他派来的秘书还没走吧,你帮我把玉镯退回去,要赔礼道歉也行,拿他独家香料来换……至于我和他那点炮友关系,断了就是断了。” 她没兴趣玩争风吃醋这一套,向来小心眼的很。
余莺觉得解气,眨眨眼点头道:“就是,我家小仙女是钱能砸得动的么?” 半个小时后。
这只价值连城的芙蓉玉,被原封不动地退回到了傅容与的书桌上。
秘书立在书房门边,不敢看端坐在椅子上的俊美男人侧影,酝酿了半天用词,将谢音楼的话也带到。
24. 第 24 章 有过婚约 直到节目录制完, 谢音楼都没再见到傅容与,想来两人那几夜,不过是饮食男女之间的暧昧把戏,清醒过后, 就连最后一点虚假的情意都用不着留下的。
都是假的。
她离开桃溪景区的拍摄地, 第二天, 趁着谢忱岸还在泗城,就拉着他到颜家的古董店去逛。
近日连续降雨缘故, 气温也跟着骤降,到下午, 依旧是阴雨绵绵的, 雨丝像轻纱拂过青石台阶,衬得巷子里的黑瓦白墙老院子仿佛是一幅泼了墨的山水画。
谢音楼掀开帘子走进去,里面弥漫着股儿浓郁的檀香味道, 玻璃展柜内的古董都是老物件, 像个古玩小博物馆,颜老板穿着黑色云纹长袍, 是老熟人了,也就没从软塌里站起来迎客:“今儿窗外喜鹊叫个不停,我就想肯定是有贵人儿上门了。” 话落, 他细长的眼笑看谢音楼, 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小观音。”
“这是缺了什么,来叔这儿?” “颜叔这里有玉镯吗?”谢音楼抬起雪白的手腕,眉眼里盛着三分笑:“爸爸送我的玉镯碎了,平时戴习惯了,想找个替代品。”
颜老板拿着烟枪敲了敲桌面,调侃道:“我记得谢家主这两年对你们姐弟经济制裁的紧, 叔这可不兴赊账哦。” “不赊账,我把提款机弟弟带来了。”
谢音楼说完,一身纯黑色西装的谢忱岸刚好迈步走进来,他音调偏清冽,外面风大,把声音吹散了些:“颜老板放心,家姐看中什么,我还是付得起这个价钱。” 颜老板爽朗的大笑,总算扶着茶几起身,招呼着伙计把新到货的玉镯搬上来。
玉种款式很多,都摆在了谢音楼的面前,任她挑选。
旁边,颜老板亲自泡茶递给谢忱岸,转头间看谢音楼一身惹眼长裙走来走去,也没挑个满意的,于是说:“这玉啊,也讲究一个眼缘,我店里倒是有个镇店之宝。” 谢音楼是没看上新到的这些玉种,笑着走过来说:“颜叔有镇店之宝不快快拿出来,这是轻视了我家小戒尺的财力么。” “哈哈哈哈你叔可不敢。”颜老板让人去拿锁在保险箱里的古玉手镯,俗话说的好,珍品都是要留到最后的,他不忘奉承谢忱岸几句:“这圈里不是流传一段不成文的规定,跟谁比富贵也不能跟谢小先生比。” 至于谢家第二子,那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就暂且不提了。
正常人都惹不起。
这谢家上下,在颜老板眼里也就小观音好说上话一点。 倘若刚开始就把镇店之宝拿出来,谢音楼也未必会看得上,不过颜老板做生意有一套,有那些新上的昂贵玉种在先,挑挑拣拣之下,这古玉手镯就能入眼了。 她选了金丝玉种的古镯,一丝绿意衬得腕间肤色格外温柔。
买好,外面的雨势也逐渐小了。 谢音楼和谢忱岸没有久留,帘子静止着不动,院外再也听不见车声后,颜老板才拿着烟枪朝内室走去,隔着一扇紫檀雕花屏风,他对里头的人说:“我当这古董贩子十来年,可从没做过亏本买卖,容与啊,十成的价格,你让我降到两成闭着眼睛给送出去,这差价,你可要翻倍的给啊。” 傅容与端坐在沙发,骨节修长干净,亲自泡了杯茶递给颜老板:“我记得你想换一处宽敞点的四合院住,正好我能略尽绵力。” 颜老板端着茶盏放在嘴边啜了一口,茶是碧潭飘雪,汤呈青绿,口齿留香:“我虽然比你年长个十来岁,却跟你有过命交情……”
说到这,他语重心长地暗指道:“有些话忠言逆耳,你也别不爱听,谢家几个男人命硬都不是好惹的,当年你拖着一家子老弱病残走的干净,却害得小观音大病了一场,谢家主险些没了掌上明珠,这笔账,你觉得谢家能不记恨着?” “容与,你这些年把命运这个贱东西踩在了脚下,把身为天之骄子时失去的一切都夺了回来,可你要认清,小观音不是你夺回身份象征的私有物,你无法把她据为己有。” 傅容与指腹缓慢摩擦着茶盏边缘,白色水雾晕染着他沉下的眼底情绪,半响后,薄唇扯动道:“她与我,有过婚约。” “你指迟林墨祖父给你们定下的婚约?”
颜老板喝着茶,说话声含糊不清:“你且看,谢家主认是不认。” ……
回去的路上雨势未歇,车内有暖气供着,谢音楼骨子里那点困倦就爬了上来,歪着的脑袋依偎在谢忱岸的肩膀上,小声打着哈欠。 “颜老板声称这古董镯是镇店之宝却以寻常玉镯价格售卖,你跟他平日里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种地步了?”谢忱岸将副驾秘书递来的薄毯接过,裹着她的身,低眸审视着她手腕的玉镯。 谢音楼长长的睫毛轻颤两下,嘀咕着说:“可能看我可爱吧。” “换皮容易换骨难,他做起生意向来是分文不让,到你这……”不等谢忱岸说完,就被谢音楼虚的一声,指尖放在唇间说:“我突然记起来了。” 谢忱岸薄唇抿起微僵:“什么?” “我年幼时在颜老爷子名下拜师学艺的时候,颜老板还是混迹街头的无名无姓小乞丐呢,后来……忘了是谁,是谁把他拎到颜家来着,对了,他做古董贩子的启动资金,还是找我借的!”
谢音楼腰肢坐直了些,抬起腕间这个玉镯,微微扬起下巴:“弟弟,我们现在回去找他要回买手镯的钱还来得及吗?”
她这恩情,都能抵得过十只玉镯了! 谢忱岸薄唇慢慢放松,惜字如金道:“我们家不缺这个钱,你以后少来他这。” “你好凶啊。”谢音楼看他板着脸,真像极了爸爸平时教训人的模样,只是这俊美容貌稍微年轻了点,没父辈镇压人的气势,所以也不怕,故意将手搁在他肩膀处,轻轻调笑道:“不得了……我家小戒尺越发有一家之主的威风了。” “有爸在,一家之主还轮不到我。”
谢忱岸不吃她阴阳怪气这套,眼角淡淡一扫而过她的玉镯,没再说话。 谢音楼坐回原处,拿出手机说:“不知道二妹最近去哪浪了。”
她调侃人时,偶尔会管谢忱时叫二妹,恶趣味十足。 这也是谢忱时没听见,否则分分钟钟炸毛。
谢忱岸回答:“跟二叔参加了个冒险团,失联很久了。” “唔。”谢音楼心不在焉地,指尖点了点微博,好几日没上来看了,热搜上已经换了一批新鲜事,唯有孟诗蕊的黑热搜还在飘着。
神使鬼差的,她无聊搜索了下那位舞蹈皇后的关键词。
网上对程元汐的评价挺官方的,出身普通家庭,自幼靠刻苦学古典舞考进舞蹈学院,一路从默默无闻的舞者登上了舞蹈皇后的宝座。
这些资料都是用来应付网友的,谢音楼没兴趣翻完,又找到了一个舞蹈圈的帖子。 是有人匿名爆料:「不是谣言,程元汐身后绝对是有大佬的,她出演一场舞台剧能赚多少?住得起市中心步行十分钟就能到剧院的独栋公寓?那地段寸土寸金,邻居住的都非富即贵的大佬级别啊。」
帖子下,不少网友抢着回复:
「盲测这帖活不过今晚,赶紧合个影。」
「坊间传闻程元汐会被台里捧,是因为有大佬砸了一笔钱为她宣传,她资源比起同行舞者好到爆炸,都是靠人民币堆出来的。」
「这绝对是养金丝雀的手法,有人扒的出是哪位大佬么?」
「据说是姓傅……内情不可言说。」 谢音楼耐心地翻完帖子最后一页,指尖蹲在手机屏幕上几秒,慢慢琢磨着这爆料的内容,单凭独栋公寓和砸钱宣传这两个,就足以让她生出一股子的邪火。 这么看来,傅容与惯来追求女人的手段就是这些。
只是不知道这程元汐,是算新人,还是旧情人。 谢音楼低垂卷翘的眼睫继续琢磨着,直到快到家了,耳旁,传来谢忱岸的嗓音:“出神想什么?” 她恍然抬起头看到弟弟这张精致的脸,不免迁怒问:“我在想,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买公寓包养女人?” 谢忱岸:“……”
车内气氛尴尬两秒,他不紧不慢地往下问:“有谁这么缺德,想拿公寓包养你?” “没有啊,我看八卦呢。”谢音楼快速洗清自己嫌疑,把手机的爆料帖子给他看,正巧有一条消息进来,是云清梨发来的。
――「谢小姐,今晚有空来檀宫商量旗袍的细节吗?」 谢音楼挑眉,之前旗袍花样被定下丁香花,云清梨就自暴自弃懒得过问了,都是秘书来跟她对接每一步骤的细节,所以收到这条消息,她是略有惊讶的。
不过客户至上,谢音楼没多想就跟云清梨约好了时间:「可以啊,周太太把包厢号给我。」 “云清梨?” 谢忱岸坐在旁边,一目了然她的手机聊天界面。
谢音楼抬起头看他:“嗯,我客户的妻子,你熟?” 谢忱岸语气极淡:“唱昆曲的。” 谢音楼随即想到小鲤儿也是学这专业,难怪他有所了解,没等开口说话,轿车逐渐减速,停驶在了谢家老宅。 谢忱岸先开车门迈步下去,随便伸出薄而修长的手扶她下来,语调淡而无味叮嘱了一句:“接完这单生意,就别在跟云清梨丈夫那个圈的人有什么牵连。” 谢音楼没听出他弦外之音,是指什么,手指把吹散的头发理顺,觉得莫名其妙。 她声音,也散在了风雨里:“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