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汤阮放下手,气呼呼地从花圈里扒下一朵脆弱的白菊,扯着花瓣无情摧残。  谢音楼找个干净的台阶坐,静静思考着洗清谣言的事,卷翘的眼睫柔软地垂下。

突然下定决心,转过头想说:“汤圆,把手机给我……”  话音未落,先看到乖乖站在身边的汤阮将白菊的花瓣塞进嘴里,非常狰狞地嚼着。  “……”

算了,这个品种的白菊一看也知道没有毒性。  谢音楼让他自己玩,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给余莺回:“见面详谈。”  *

余莺选的见面地址是附近一家新开的茶馆,来到时,见她已经等候多时了,茶馆环境幽静,听余莺小声说:“这里平时还有京剧曲儿听的,不过今晚店里说楼上有贵客在谈生意,又喜静,就没让楼下搞太大动静。”  谢音楼跟着走进去,视线转了半圈,茶厅的装潢竭尽仿古特色,最中央搭建的小戏台前还挂着一盏盏花灯映衬着,分外雅致,很少有人走动……是安静极了。  等落座后,余莺将采访稿递过来,趁着空隙说:

“今晚只是提前对一下,私房话环节放在了最后,有提问你和温灼绯闻的题目。”  谢音楼指尖慢慢翻阅采访稿内容,声音很轻:“嗯。”  余莺轻舀了一匙炭烧的茶叶倒入茶壶,等待水至沸腾。

随后,心情很好地又看向谢音楼,许是自幼苦学舞蹈的缘故,她坐姿端正,纤薄的背部自然挺得很直,跟身后的水墨屏风融成了一幅美人画。  等谢音楼把采访稿看完,余莺才顺势聊道:“像温灼这样的,也就在娱乐圈靠脸骗骗小姑娘,之前你那些叔叔给你介绍了多少世家公子,你一个都没看上,何况是他?还敢营销你们有过一段绯闻,真是好笑啊。”  谢音楼眼眸透着疑惑,出声问:“他靠脸?”

他脸长什么样来着?  余莺一看她表情,就知道这位估计连温灼的长相都不记得了。

于是岔开话题:“男明星的脸你都看不上,到底什么样的才能入你眼?”  谢音楼白皙的指节握着稿纸停了片刻,微翘的眼尾处有一颗胭脂色泪痣,浅笑落下,说不出的明媚感就浮了出来:“我庸俗,只喜欢脸好看的。”  余莺被她的笑晃了下眼,突然想到包里新换的塔罗牌,伸手去翻了出来摆在茶桌上:“行啊,那让我算算,小仙女什么时候能迎来逆天颜值的伴侣。”  “拿我解闷是吧……”谢音楼手指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慢吞吞喝了一小口,看到余莺磨拳擦掌的戏精样子,就随便抽了张。  余莺平时爱占卜这个,拿过来瞧,转瞬震惊竟然是张桃花牌:“大新闻啊,你这绝缘体质竟然能抽到这张牌,不过牌上好像没说这朵桃花是男是女……”  话脱口而出的太快,余莺没及时刹住车。

她跟谢音楼私下是很熟的朋友,对豪门圈传过谢音楼性取向成谜这事是有所耳闻的,平时都默契避谈着这个话题。  真提起了。

却很少能让谢音楼感到情绪上头,因为她都快忘记了是什么时候开始被传择偶方面的性取向,耳边听习惯了,也片刻怀疑过自己……真的对男人不感兴趣?  很快,她脑海中忽然想到最近频繁做的梦,握杯的指尖有零点一秒的凝滞。  余莺这边清清嗓子说:“上张我占卜的不准,要不你再抽一张,”  塔罗牌被小心翼翼地递到眼下,谢音楼只好重新抽了张。  这次余莺很谨慎占卜,甚至是献祭出手机百度来解牌。  谢音楼唇边弯起浅笑,慢悠悠欣赏四周精巧的装修,没出声打扰这位占卜大师,余光瞥见楼梯那边人影憧憧。  谢音楼循声望向楼梯,先是看见一个俊美的男人身影被簇拥着出现。  想必,就是茶馆声称的那位,喜静的贵客。  谢音楼是很难得被男人惊艳到的,而这位,即便是一身简单的浅灰色西服打扮,但身形挺拔料峭,随着信步走下楼梯。旁边灯笼的光晕穿过雕花挡板,在他俊美脸庞上似镀了一层冷白的釉色,显得棱角分明的五官更加精致。  直到他那只手薄而干净的手慢条斯理地系上西装的袖扣,谢音楼出神地,从手指骨节滑到修长的腕骨线条,冷白皮肤上刺青若隐若现,她眼眸愕然了瞬。  是他,梦里的那个男人。

谢音楼意外认出来后,很快眼睫微微垂下,没有像个偷窥狂似的盯着人不放,纤细的指尖,慢慢轻转着白瓷茶盏。  这时

余莺突然重重地拍了下桌子,震得茶杯都在乱颤。  “小仙女,这张塔罗牌终于占卜出来了!”

“牌上说,你最近将艳遇一位很强壮有力且温柔的情人――”  谢音楼微怔了怔,乍然听到余莺这话,不小心将白瓷茶盏打翻,腕间的镯子坠着一对铃铛轻摇出清脆的声音。  当这行人径直地路过茶桌旁,她忽然醒过来,更是安静得像精致的玉雕像,只是隐约闻见了一股神秘的木质雪松拂过,像是香木燃烧后弥漫在空气中的香,很是独特。  走到茶厅内为首的男人停下脚步,高挺地站着似乎没有注意到其他茶客般,身后紧跟着手提公文包的秘书几人,还能听见秘书在压低声量:“傅总……车就停在外面。”  男人未答,目光从谢音楼那张艳若桃李的脸蛋落至她手指。

在光照下

那指尖透白,带一点微微的水滴滑下。  他缓慢地从西装口袋拿出蓝色手帕递了过去,音调清冷动听:“擦擦。”  极简的两个字,让茶馆的气氛,陡然静到落针可闻――

2. 第 2 章 得月台  谢音楼眼尾卷长的睫毛微垂,指尖拿起手帕,丝质面料是极精贵的,左下寸位置绣着一个神秘的梵语,繁复暗纹在灯光下泛着柔滑色泽。

她认出这个梵语,意思译为:

――傅字。  时间跳过了几秒,谢音楼稍微坐直了些,转过头,眼眸像是看电影慢镜头一样,安静地透过茶馆的门窗,看到外面昏黄路灯旁,停驶了辆黑色轿车。

秘书将车门打开。

男人落影修长,身后是夜色,是灯火长街的繁华背景。  “小仙女,我这占卜水平绝对可以高价收费了……”余莺这边将塔罗牌推过来,对刚才谢音楼被搭讪一幕倒是不惊讶,这是美人独享的特权,她都习惯了。

惊的是,这张塔罗牌占卜结果。

她眼神饱含深意地,盯着谢音楼说:“占卜说你艳遇的时间是在晚上九点十分零三秒,你瞧瞧准吧。”  谢音楼看了她一眼,又扫向手机。

显示时间:「九点十分零三秒。」  余莺撑着下巴,回想道:“你可能没看清……跟你搭讪那位,脸好绝,就是气场有股灼人的压迫感,这种啊,我看哪怕有人敢去垂涎那张脸,都不敢轻易冒犯。”  谢音楼手指蜷曲,轻轻揪着蓝色手帕,等余莺欣赏地说了半天,才启唇:“我看清了……”  “啊?”余莺怔了下才反应过来,谢音楼是指看清了那位的脸。

她摸着塔罗牌摆弄:“男女之间的欲擒故纵把戏哦,主动示好等于是馋你身子了,你看,他还没走,或许就在等你去要联系方式。”  话音一落,谢音楼浅浅笑了声:“他走了。”

余莺立刻闭嘴,伸长脖子往窗外瞧,长街已经没了轿车身影。  -

凌晨之前,谢音楼从茶馆回到了天府公寓。

她进门,先揿亮了朦胧的小壁灯,抬手随意将胸前旗袍盘扣解开,而后进了浴室。

洗了澡,谢音楼披着白色纯棉的浴袍,浴袍从光裸薄肩滑过,遮住了瓷质的肌肤。她才踩着柔软地毯一路来到沙发。

还没坐下,眼睫先看到之前被打翻在地的蔷薇蜡烛,脑海中不由地回想起那人的脸。  谢音楼并不是第一次碰到他了。

大概在半个月前,她自幼有闻催眠香入睡的习惯,那天,到发小迟林墨家里拿国外进口的新款蔷薇香蜡。

谢音楼有备用钥匙,又来过很多回了。

所以推门进去的那瞬间,从未想过,在宽敞奢华的室内,还有一个半裸的陌生男人站在厚重窗帘下。

他刚脱完衬衫,一侧的肩膀被光照着,薄肌线条清晰漂亮与冷白肌肤上的梵文刺青相衬。  谢音楼蓦然停下,视线来不及错开,怔愣地望着这突如其来的男色

男人嗓音慵懒微沉:“你这么盯着我看,我会误会……”  略带笑意的声线微哑,让谢音楼耳垂跟着发烫,下意识地,张了张嘴问:“误会什么?”  他却丝毫没有找衣服遮体的觉悟,慢条斯理地从薄唇溢出一句话:“误会你把我当成一个登徒浪子。”  登徒浪子?

谢音楼眼眸微颤,过了半秒,表面淡定地从男人裸露的胸膛转开视线,耳朵却掠过一抹可疑的红晕。  这个时候,她的身侧主卧那边,传来门打开的声响。

迟林墨突然出现,打破了这诡异暧昧的气氛,格外清晰地喊了一声:“傅容与――”  *

【傅容与】

谢音楼睡前默念了好几遍这个男人的名字,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玻璃窗外的阳光沿着白纱缝隙洒到床边。

她睁开惺忪睡眼,躺着没动,将枕头底下的手机摸了过来。  屏幕被干净的指尖点亮,还没看时间。

数条未读的文字消息不断地弹出来,一个接着一个,都来自:「汤阮不想说话」  ――“醒了吗?”

――“快看看衣帽间左手边柜子,是不是有套京剧戏服……好像是两三个月前,一个客人在店里订制的,成品出来后放在公寓里,我们就给忘啦!”

――“现在客人亲自打电话过来问,尾款还没付……”  最后,是汤阮拍来了尾款单。  尾款!

谢音楼滑屏的指尖顿了顿,赶紧掀开被子下床,光着脚跑向衣帽间。  很快她从汤阮说的衣柜里找到了一套缝制精美的京剧戏服,又空出手,发了条语音过去:“是有。”  汤阮那边回的很快:“OK!”  谢音楼微低头,长发悄然从脸颊滑落,指尖认真地,打字问:“客人还要吗?”

还要的话,这个月的店铺租金就有着落了!  下秒。

汤阮将客人指定的地址发来,一字不漏转述:“客人要店里今天送过去,尾款当场给。”  谢音楼垂下眼,看到地址:老城区青石雨巷136号―得月台茶馆。  怪了。

这缘分,是她昨天去的那家。  谢音楼不及细想,一看时间不早,换了条及踝长的裙子,匆匆地出门。  ……

下午三点钟,谢音楼提着装京剧戏服的紫檀木箱,来到茶馆楼下。

昨晚没看清,这会抬头,才看到茶馆上方悬着牌匾――  牌匾上书写着三个字:

「得月台」  许是刚营业,还没几个茶客光顾。

她刚进去,一名店小二很有礼貌地过来招待:“你好几位?”  谢音楼照着手机上客人给的地址信息跟店小二说,声音语调温柔:“我是别枝坊的,过来送戏服。”  店小二显然是被提前吩咐过的,听到别枝坊的人,就将她往里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