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们在斯坦福读书的时候认识的。”
“……?”陆惜恬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呃,是那个……美国斯坦福大学?”
“对。”周裕抽空转头看了她一眼,挑眉道,“陆小姐好像很吃惊啊。”
陆惜恬轻咳两声,她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脸颊。
打扰了。
她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好像配不上岑嘉州这么优秀的人。
陆惜恬转移话题道:“嗯……可他不是出不了门?”
周裕边看着前方的路况,边回答道:“他其实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我刚认识他那会儿,他的社恐症状还没那么严重,虽然他不爱说话,不跟人接触,但正常的来教室上课还是可以的,后来我记得好像是大二还是大三的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他的情况加重了。”
陆惜恬斟酌着询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周裕耸了耸肩膀:“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尝试过询问他,可他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陆惜恬想到他整天将自己封闭在屋子里,就像个惧怕阳光的人,她有些无法想象他在过往的生活里经历了什么事才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在他身上我见识到了什么叫天妒英才。”周裕感叹道,“那家伙有个天才大脑,智商超高,记忆力也超乎常人,陆小姐跟他接触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发现,很多东西他只要看一遍或者听一遍就记住了。”
陆惜恬点头,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之前他向她要联系方式的时候,她只报了一遍号码他就记住了,那时候她还深感意外。
周裕:“我很少这么佩服一个人,那家伙真的很厉害,如果不是因为有社交障碍无法跟人接触,他应该会取得比现在更多的成就。”
听到他话里的惋惜,陆惜恬沉默了片刻:“有考虑过请专业人士治疗吗?”
周裕苦笑了一下:“当然有,我之前还给他找了在这领域最权威专业的心理医生,可他不愿意走出这一步,他觉得自己就这样一辈子离群索居也无所谓,他认为自己不需要像个普通人一样过上正常的生活,简单来说,就是他不希望自己痊愈。”
不希望自己痊愈吗。
这句话让陆惜恬怔忡了片刻,忽然就想到停电那天晚上他说的那句“我不会结婚”,他当时也是抱着这样的心理才会说出这句话的吗。
“陆小姐喜欢他吗?”周裕忽然问。
“啊?”陆惜恬猝不及防听到他这么问,还没开口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咳咳……”
她这阵咳嗽顿时显得她的心思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周裕见到她的反应后,悠悠地笑了一声:“陆小姐别激动,我就是随口一问。”
“……”
陆惜恬果然还是很不适应跟周裕这种人独处,看着温文尔雅,实际上心思全都藏在友善的笑容背后,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就像这会儿,他“随口”问完这句话之后,就没再说什么了,搞得陆惜恬后半程路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她突然很怀念跟岑嘉州相处时的氛围,虽然他多数时间都沉默不言,但跟他待在一起她很舒服也很自然,不像面对周裕时每字每句都要经过反复斟酌后才敢脱口而出。
她的目的地到了,周裕将车停靠在路边放她下车,陆惜恬向他道谢,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的时候,就听到他喊住自己:“陆小姐。”
陆惜恬停住动作,转头看过来。
周裕将脸上的墨镜摘下来:“有些话我斟酌了一路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想想还是认为得告诉你。”他朝她一笑,“你对岑嘉州那家伙来说是特别的,他为了你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让我安排车辆送你回去,还有我记得有次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我接到了他的消息,让我给他开通音乐库和搜索引擎的权限,我问他要做什么,他说在准备礼物,我猜那份礼物最终应该到了你手里。”
听言,陆惜恬愣了愣。
“我之前其实挺诧异你们俩关系能走得那么近,因为我认识的岑嘉州,确实已经有很多年不跟陌生人接触和搭话了,所以我想陆小姐身上一定有对他而言无法抗拒的魅力。”
陆惜恬听他这么说,脸颊稍稍一红。
“他那个人,虽然智商很高,但为人很单纯,直白点说,我之前咨询过心理医生,说他这种病症有可能会转变成抑郁症,其中一项诱发因素就是经历过情感伤害之后。”周裕说,“我跟陆小姐也认识接触了一段时间了,能感觉到你对那家伙有好感,所以我在考虑过后,才决定跟你说这番话,希望你在动某些念头之前能够认真地慎重地考虑一下,毕竟这关乎了许多。”
“他的情况比较特殊,很多正常人能做到的事情对他而言是很困难的,我希望陆小姐明白这一点,如果你无法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那我建议你们还是适当地保持距离,这样对彼此都好。”
这里是临时停靠点,周裕的车不能停留太久,说完这番话后,他把墨镜重新戴上,又恢复了原来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那就先这样,陆小姐,我们下次再见啦。”
陆惜恬下车以后,站在原地看着那辆法拉利扬长而去,周裕刚才的那番话确实给她带来了一定程度的冲击,首先是礼物的事情,她记得岑嘉州那次通宵熬夜,她一直以为他是在忙工作,可没想到他竟然是为了给她准备生日礼物,其次就是周裕说他自身的病症有可能会因为失败的情感经历而转为抑郁症。
陆惜恬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她知道他有社交障碍,但很多时候她其实并没有将他当成病人来对待,也没有考虑到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周裕这番话是在给她提个醒,如果她不能接受这样的岑嘉州,并且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的话,就不要轻易去靠近他。对她这样的正常人来说,感情失败了,可能就伤心难过一阵子,但时间会治愈一切,可对于岑嘉州来说,很有可能会从此坠入更底层的深渊。
周裕想告诉她,如果决定踏进那间屋子,就不要想着能走出来,否则从一开始就不要走进去。
陆惜恬在原地停留了许久,直到冷风拂面,她才动了一下,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将双手揣进外套口袋转身往前走。
晚餐做好的时候,岑嘉州没有像往常一样来到厨房,陆惜恬试图用六号跟他联系,但他一直都不在线,她等了十多分钟,见人一直没出现,她起身离开了厨房。
陆惜恬来到他的房间门口,她轻轻敲了两下门:“岑嘉州,你在吗?”
她在门外等了片刻,面前这扇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道缝隙,陆惜恬语气温和道:“晚餐我准备了盐焗海鲜和素高汤,你要出来跟我一起吃吗?”
房间里的人沉默了半晌,一道低沉沙哑的嗓音从门缝里钻出来:“在忙,你先吃吧。”
不等陆惜恬回应,他就将门关上了。
陆惜恬看到面前这扇紧闭的房门,她摸了摸鼻子,听到他说在忙,她也不敢再去打扰他了,只是突然一下失去了吃饭的兴致,她靠着墙壁蹲下,心想自己是不是哪里惹他不开心了,怎么他刚才的态度有点像两人刚认识的时候那样冷冰冰的。
陆惜恬决定等他出来再一起吃饭,等得无聊,她拿出手机玩起了那天的五子棋,她选择的是人机对战模式,刚开局没玩多久她就输了,她今天不知道是不是状态不在线,之后第二第三局也是同样的,连输了好几局之后,她想起之前跟岑嘉州对战的时候,自己一连赢了好几场的场面。
“那家伙有个天才大脑,智商超高,记忆力也超乎常人……”脑海里突然飘过周裕下午跟她说的话,陆惜恬随即想起那天晚上刚开始玩第一局的时候,他明显比自己略胜一筹,可后来几乎全输给了她,她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可现在回忆起来,才发觉有点不太对劲……
就在这时,身后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岑嘉州今天的情绪不太好,从周裕下午走进厨房跟陆惜恬搭话开始,看到他们两个在视频那端有说有笑的场景,他莫名觉得碍眼,好几次都想走出去打断他们,但他鼓不起那个勇气,于是就只能自己闷闷不乐,这阵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又让人无处宣泄,他感觉自己就像魔怔了似的,无论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他憋着这阵情绪一直到陆惜恬傍晚回来,她像往常般通过六号跟他搭话,可他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单纯的因为她和周裕走得近,所以心里莫名地滋生出不悦的情绪,因此不想搭理她了,包括刚才也是,可现在回想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行为幼稚得像小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