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身手不错,琥珀方才那一镖是照着脖颈去的,却被那刺客及时察觉,向后闪躲了一下,这才扎在了肩膀上。琥珀从墙头跃下,又转身接住了跳下来的言清漓。
“冲儿!”言清漓急忙跑过来,将裴冲从地上拉起来,扒拉陀螺似的将他转了两圈,见他没有受伤,这才松下一口气:“还好来得及时。”
裴冲先是呆呆地看着她,之后忽然将手缩了回去,并后退了两步,满眼警惕。
言清漓一怔,却也来不及多问,转头吩咐琥珀:“抓活的,去帮星连。”
那黑衣人并不是星连的对手,只不过因为言清漓吩咐了“抓活的”,这才能与星连对上几招,之后琥珀又加了进来,情况便急转直下。
琥珀是宁天麟养出来的?⑹郑?比星连手黑,那黑衣人被左右夹击,重伤之处都是被琥珀打得,之后琥珀又是一脚飞踹,那黑衣人便砸在了坚硬的廊柱上又滚了下来,不动了。
星连怕人被打死了,赶紧过去翻看,结果手才一搭上,那黑衣人便顷刻间洒出了一把粉末,星连急速后退,那黑衣人则趁机从怀里掏出一个竹哨,拼全力吹响了哨子。
院中几人皆是一愣,琥珀最先反应过来:“不好!”
话才落,就听“嗖嗖”数声,噼里啪啦的火箭从各个方向射了进来,点燃了屋瓦与墙根下堆着的柴,霎时与耳房的大火连成了一片,火焰跃起数丈高,之后,又有十几道黑衣身影跳了进来,将琥珀与星连团团围住了。
……
一里地外的林荫小路中,乘着月色,有两人驾马驶过。
为首那男子懒洋洋的,坐下是一匹珠光宝气到令人不忍直视的白色骏马,而身后那匹棕马则低调朴素多了,应是前头那人的小厮。
小厮揉着眼睛嘟囔道:“公子,您怎么这么矫情,吴二都说了前头没客栈,您就不能在那将就一晚啊?我瞧那宅子不漏风不漏雨的,咋就睡不得了?”
小厮说话没大没小,做主子的也不生气,慢悠悠地打了个呵欠:“人家吴二媳妇望眼欲穿了小半年,才将夫郎给盼回来,你没看出人俩那眼神吗,都黏一块了,正是浓情燕尔时!你我留宿,岂不打扰了人家?”说着,从腰间掏出折扇狂扇:“阿来,你这般没眼力见,今后可讨不到媳妇。”
阿来揉了揉脑袋,也被传染打了个呵欠,心想着,我跟着您我还能讨不到媳妇?
一撇嘴,眼睛忽然瞥到了一抹窜上天的红光。
哎呦喂?百年难能一遇!天降祥麟了!
阿来立刻精神了,刚要大喊,可揉着眼睛细看后,越看越觉得不对:“停停停!公子,您看那边……是不是起火了啊?”
第二百九十一章 借宿
火势越来越大了,浓烟滚滚中,星连与琥珀努力拖住那些刺客,让言清漓带裴冲先跑。
正门被一根掉落下来的木梁给挡住,木梁熊熊燃烧,她只得又绕到后罩房去。大户人家的庄子通常会留一道供下人外出采买的小门,果然,这里相对安全,火势还未完全蔓延过来。
言清漓拉起裴冲向那道小门飞奔,哪知有一名刺客眼尖,追了上来。
刺客拔剑直奔裴冲而去,言清漓大骇,急忙护着他转身躲避。一剑落空后,刺客又抬刃横斩,说时迟,那时快,言清漓“唰”地扬了把粉末出去,刺客一个不防被她洒了满脸,趁这当口,言清漓赶紧捂住裴冲的口鼻继续向门口跑。
结果,那刺客只是眯着眼摇摇头,又醉酒似的晃了两晃,愣是没倒,见她们跑了,又十分敬业地掷出一枚暗器。只不过,迷药虽被脸上那捂得严严实实的面巾给挡去了大半,但多少还是吸入了一些,动作迟钝不少,这一掷失了准头,暗器擦着裴冲的头顶飞过,将将扎到言清漓正要开门的手。
刺客眨眼间便又追上来,摇摇晃晃,举剑对着他们,言清漓立即将裴冲护在身后,慢慢后退,被逼至了墙角。
也没想到这一趟过来会遇到凶险,加上有琥珀、星连相随,便只放心地带了些迷药,更多的则是治伤救人的药,方才为了一击放倒,她已经把迷药全洒出去了,如今身上还剩下银针。
她悄悄去摸腰带,又担心正面相搏的话,银针根本碰不到对方,紧张地心都悬在嗓子眼了。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巨响,门板由外向内突然弹开,不巧,那冷酷无比的刺客正站在门口,门板结结实实地拍在他脸上,本就吸入少许迷药,这一拍更是七晕八素,身体晃了几晃,终是晕了过去。
晕倒前的眼神十分不甘,恨恨盯着那块门板,似是没想到自己会终结与此。
陆眉先开始去了庄子的正门,发现门怎么也踹不开,院墙又起火,怕是里面困住的人翻不出来,他赶紧又绕来后门看看。踹开门后,正要冲进去救人,却猛地撞见了女扮男装的言清漓,他楞楞怔住半晌,似是没闹明白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言清漓自然也很意外陆眉的到来,只是她没功夫细想,一脚踢开那刺客掉落在地上的剑,又跑过去扯下刺客脸上的面巾。可是为时已晚,这人睁着那双不甘的眼睛,嘴角已经涎下一丝血迹,显然是没气了,约莫是晕过去之前咬碎了口中的毒药。
星连与琥珀匆匆找过来,琥珀腿上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的,星连倒还好,木剑已出鞘,染了血迹,衣裳上也有一些,看着倒不像是他的。
琥珀冲言清漓摇了摇头,那意思是没有活口。
这在言清漓的意料之中,今夜这些刺客训练有素,应与琥珀同样是被人训练出来的死士,见情势不利,便在被活捉前都咬毒自尽了。
不过,死就死吧,她大抵也能猜到这背后之人是谁。
“我说……这小子已经去了半条命了,有没有懂医之人来管管?”陆眉拎了林裴冲的袖子,好整以暇地看着那名“懂医之人”。
言清漓正沉浸在思考中,听到这话急忙回头,只见裴冲满脸通红,晕在了陆眉带来的那名小厮怀里。
……
从盛京到晋县要一日的车程,言清漓来时乘坐的马车已经不知所踪,九成九是被刺客给毁了。而陆眉那头也只有两匹马而已,五大一小,挤不下是一说,裴冲的身体也根本经不起连夜颠簸了。
这孩子生来体弱,加之这阵子没有按时服药,今夜又受到一翻惊吓,迅速发起了高热,言清漓急需找个安静之地为他施针。
陆眉古道热肠,说是可以安顿他们一夜,但是需要走上几里路,言清漓哪里有不同意的,连连点头,请他带路。
陆眉便叫他的小厮阿来骑上一匹马先回盛京去,明日带着马车来晋县接他们,而后,带着言清漓等人向吴二家折返。
琥珀腿受了伤,言清漓让她抱着裴冲骑马,琥珀坚决不肯,哪有属下骑着马,让自己主子在地上走的?最后实在没拗过她,只好忐忑又感激地上了马。
整装上路后,滚滚烧着的宅子在身后渐?h,夜便静了下来,气氛也逐渐开始尴尬。
缘分还真是喜欢捉弄人……她早就宣称不再与陆眉往来,却不想总是三番两次与他相遇,若只是擦肩而过也就罢了,偏偏回回都要承他些情。
上回陆眉让了她几块鸡油糕,她尚能硬气地甩给他银子说是买下,不欠他的。可是这回……虽然陆眉也是误打误撞吧,但她怎么说也是蒙他相助,总不能再继续端着架子与他划清界限吧。
看向前头牵着雪美人走得优哉游哉的陆眉,她想了想,快步上前到他身侧,轻咳一声,主动找话:“那个……你怎么会在晋县,没去章西围场吗?”
陆眉觑了她一眼,这样打扮起来真像个假小子,脸也被熏得脏兮兮的,与“名门千金”几个字真是毫不沾边啊,可是奇怪了,她什么样子他居然都会觉得赏心悦目……
他已经试过远离她了,可他们的缘分却是斩也斩不断,在晋县这种穷乡僻壤都能遇见,可见冥冥中自有安排……他娘不是常念叨什麽“世间万物自有缘法”,那便顺其自然罢,不求长长?h?h,就这么与她走上几里路,说说话,笑一笑,也挺好。
下了这番决定后,陆眉压藏于心底许久的闷烦竟然变轻了,仿佛化为了一缕烟飘走了,他庆幸自己今夜做出执意要返回盛京的明智决定。心情愉悦了,便忍不住生出了几分逗逗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