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熠点头决策,陈醉却忽然沉默,老缅使的绊子还没被察觉出来,但尤金所勘测到的,有股兵力可能是缅军,不,或许不是缅军,而是无名之师,正孟拱河谷靠近,他们似乎打算占先机,巩固设防。

如此一来,他们不仅仅需要顾及这群游击的地方军,还需要谨慎这股“无名之师”。

这群人是谁,已经昭著了。

陈醉汇报完毕后,得到陆熠首肯,飞机并为直接停入密支那这个牢笼机场,反之,飞往密支那偏远北部中侨新村,剩余的部队休整进入密支那库芒山脉与先一步进山的尤金一队汇合。

密支那,位于伊洛瓦底江东岸江堤下,一座平静的山区小城。

下了飞机,他们换身行头佯装普通游客,住在中桥新村。在缅甸当地,有许多同商定居的中国人,或是曾二战留下的远征军后代,在此地开创新土地。

一路走出来,许多专门度假的屋子,基本配着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流,竹筏排在水里,四周散落着用过的长木竹,一些茅草盖的简易亭子里小孩儿疯跑嬉闹,一下捞捞水里的鱼,一下折根竹子疯跑,安静惬意得不行。

陆熠在另一间房与同行陈醉几人商讨,走回来时是一个小时后,坐在窗边沙发叼着烟用缅语打了两通电话,才走回床边。苏韫累得不行,连澡都不想洗,躺在床上闭眼养神。

屋外的小孩儿吵吵嚷嚷,过了几次要敲门进来送东西,苏韫走出去,笑了笑提醒不要打扰她休息。

半大的小孩子还算懂事,估摸是房屋主人的孩子,听到她的话,乖巧地点头,将洗漱用品递过来,好心地说:“里面的东西用完了,我来送东西的。”

苏韫摸摸他脑袋,招手,小孩儿立马就懂事地走开。

陆熠好整以暇地瞧她。哪知苏韫一关门就变了张脸,也不小笑了,对别人就那么耐心,对他连装都懒得装。

他不悦道:“你怎么回事?”

懒得理他,放好洗漱用品后,苏韫好奇地问他不是来打仗吗?怎么跑市里消遣了。

陆熠没有明确回答,笑笑,捏她脸颊:“饿不饿。”

“饿。”她老实点头,一路上什么也没吃,不饿就有鬼,肚子随声,发出咕咕叫。

男人好笑地扶起她,15分钟车子从钢桥进入的市区,驱车前往不远的目瑙广场用餐。

0279 接见

游走在闹市区中,这里贴近江畔,江生薄雾,一层又一层笼罩江畔。

目瑙广场上赫然显眼的目瑙柱、矗立如擎天柱的榕树很是有存在感。来来往往的人面容平和闲散,衣着朴素,哪怕在市区,也不像泰国城市那样热闹,几乎没见到几栋高楼,基本都是二三层的山区城镇房子,大街上跑的小轿车不算很多,摩托车倒是挺多。

进了商场没什么不同,苏韫不挑,跟行在身侧。陈醉站在商场门外没进去,几分钟前,接了通电话,他进入旁路的中餐馆询问,走出来的时候就改变路线,转向陆熠汇报,“二哥,人已经在敏宋等着了。”

敏宋,也叫三江口,在恩梅开江和迈立开江的汇合处,中缅山水的边境线城镇,距离密支那不远。

陆熠低头看了眼表,从市区去敏宋还能赶着吃个饭,他倒无所谓,也就是担心苏韫吃不消,他转过头,陈醉也看她。

陆熠问:“想不想先吃点东西?”

苏韫乖巧地让他们不用考虑自己。虽如此,陈醉领意,跑进商场里买了份路上吃的打抛饭。

准备好的车子停在土路外。这里的路除去主干道的大路,进入一些稍偏的地方就就不那么顺坦,苏韫吃了几口饭,半分饱的样子,枕着身侧人肩膀睡着了。

没多久,车沿江开过跑马堤。跑马堤这地方是当年英国人把它当作跑马场得名,整个跑马堤两公里长,沿着江岸走,窗户外的伊江旭日风景胜收,江畔岸辽阔的红日升,迎着伊江一泻千里的白浪照成了壮观美丽的朱砂色。

苏韫沉沉地就醒了,眨眼,是平坦的江水面。远处的群山此刻模糊了,世界好像寂静,唯有车内空调的风倏倏地吹出。

她的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上了件薄薄的外套,味道很熟悉,这一觉睡得不长,莫名有些安心。

到达敏宋后,车穿过集市区,这里是集中购物的地方,地上摆着各种各样水果,花花绿绿的棚子支开铺在路边叫卖,人来来往往流通,摁了好几声喇叭,才勉强疏通一条路。

开到末尾段路陈醉猛地急刹,苏韫险些摔出座位,一双手眼疾手快拽她回座位,她双手摁在他大腿根。

再往里点就该要人命了,苏韫尴尬抬眸,对上他低沉的视线,“不是…..不是故意的。”

顺着她动作看,苏韫还没有撒手,她感受到裤间的东西有些发烫硌人,顿时明白了什么,悻悻松手。

男人扯唇一笑,没说什么,对着前座不悦道:“你怎么开的车?”

陈醉很是抱歉:“对不起二哥,这里摩托车太多,乱闯乱开,一下没收住。”

望窗外看一眼,摩托车几乎是贴近车漆擦过,苏韫窝回位置,默默系上安全带。

他们最终停在一家出集市外稍偏的农家乐。

农家院外停了几辆山地越野车,见到有人接近,车里下来几名背枪身穿墨绿色军装的男人,对视一眼,伸手拦住。陈醉上前交涉几句,这才通行进入。

进去了,没见到几桌客人,反倒是鱼塘边突兀摆着几张折叠椅。

来报的男人收了枪,客客气气道:“长官,您可能要等一等,我们司令现在正在伊江边钓鱼。”

有鱼塘不钓,偏要在伊江,无非给他摆谱闹气性。陆熠冷然:“告诉吞攀,让他滚回仰光去。”

士兵脸色不好看,他当然不会就这么报上去,那是要掉脑袋的。见陆熠真要走,只好卑躬挥手让另外几名驻守的士兵去喊人。陆熠的耐心已经耗尽,转身就走,丝毫不给机会。

苏韫不耐烦,才来又要回去。跟着没几步,不远处传来男人浑厚的叫喊声:“哎呀,陆军长,陆司令!你走那么急干什么,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我吞攀招待不周了还请你见谅。”

合着在这等着他呢,陆熠脚步不停,置若罔闻。

拉开车门之际,吞攀急忙扔掉手里的鱼篓子,先一步摁住拉开的车门:“你看看,这就是不给我吞攀面子了是不是?我想着你好不容易来一趟缅甸,尽尽东道主之谊。”他颇有诚意,下巴指了指士兵怀里抱着的鱼篓子,眉开眼笑,“伊江烤鱼这种特色当然要最新鲜最好,我亲自钓了一早上的鱼,就为了招待你们,说走就走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

陆熠停手,睨他:“哟。吞攀司令原来还有这闲情逸致,怎么了,前段时间吃败仗被发配了?”视线看向鱼篓,“还有心情钓鱼,有这种心思不如想想过两年怎么打仰光保卫战。”

话里话外都在讥讽前段时间的清扫行动,吞攀笑意肃然,“陆军长,这么说就有些不道德了,要不是你们的人瞎指挥,能输?我们死了那么多兄弟,你们罪责得占一半。”

“跟我可没关系。”陆熠冷哼一声,“谁的过大找谁。”

吞攀不想跟他扯下去,仰头指挥捧着鱼篓的士兵,“去去,把鱼弄好了,别让客人等饿了。”

苏韫站在陆熠身边看,吞攀不经意扫一眼,女人身材纤条,肤色白嫩,姣好的面容一看就是那种养在后院细皮嫩肉的情人,居然带来前线,是有多舍不得。吞攀还是头一遭听见这稀罕事,干笑一声,懂事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