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熊面上如旧是那双眯缝着笑意的眼睛和惯常咧起的嘴角,今夜却透着妖鬼独有的骇然杀意。
“拿点燃的小酒当飞弹,真有你的。”从前的特种兵上将索性将枪退了膛,抱着臂靠坐在三人藏身的隐蔽处,注视着眼前这场前所未有的搏杀盛宴。
《百物语》幻化的蝶群扑闪四围,五道暗门将相互厮杀的身影团团裹住。
那些门的彼侧不是别处,正是鬼曳城边缘的荒野上那些有进无出的黑棘林和深潭,于是失足的杀手们连尸身的痕迹也没有留下。
“背后的人也该发现他们轻敌了。”赏玩正酣的星熊忽然开口,“这些妖化不完全的人类,心智力量一个不占,顶多算是行尸。行尸唬住人类自己也罢,在鬼族面前哪有威胁?”
“这不会是孤立的突袭。”酒吞却审慎断言。
青行灯似被一语点醒,展开《百物语》的书卷,那上面泛起的幽光勾勒的正是这片街区的地形。她伸手触及地域周边,忽然,指尖被电流击打般缩了回来:
“西南方位!他们的增援来了!”
酒吞闻言心头一沉,某种危机四伏的预感涌动上来。
“这回派了什么过来,你能觉察吗?”眼前的百物语之主似能通过她的书卷洞察一切诡变,并透过布控的线索与一个个迫近的灵魂相连,酒吞料定她能有所发现。
青行灯瞑目静观,坐实了酒吞估量的力量。
顷刻过后,却见那雪白的眉峰一扬,一对绿眸意味深长地朝酒吞扫视过来。
她道出的事实令人绝望:“是鬼王遗落的力量,能统领百鬼,破一切幻。我们方才的那些招数恐怕全要失效了。”
酒吞怀中的御妖铃倏而乱颤起来,像古时术士契定的妖鬼遭遇厄难时的动静。鬼王疾呼了声“茨木”,不料暴起的铃鸣反因他心绪的波澜摇得愈发狂乱。
“茨木他怎么了?”管不上还有十数分钟便将压境的重兵,青行灯闻声追问。
“这边遇上突袭,老大刚才抢先赶来救场,咱们原本的计划定是乱了,”星熊一眼看出了症结,“茨木他……这会儿怕是压不住老大堕鬼的心念了。”
“本大爷受到自己妖力的威胁,那些封印的堕鬼念头恐怕跑了出来,”酒吞切齿道,“偏偏是在这时候!”
一切正如星熊所料。茨木原本澄净自制的心绪就在方才骤然化出凶相。
天堑之下,看不见尽头的深渊里,茨木几近昏厥的意识连同他的身体一起坠落着。迎接他的,是那道应他召唤而出的炼狱之门背后的无尽火狱。
顷刻之前,他眼疾手快地封死了酒矿地窖的暗门,驱散鬼众,一意推开凤凰火的阻拦,催动整片鬼疆之力拉起罗网般密不透风的结界,只为在心念失控的瞬间将自己隔绝地流放进深渊之下。
鬼曳城再无什么可以威胁到他,除却是他自己。
此间再无足以令他战栗并心甘情愿驯服的存在,他独独鲜明地恐惧一件直觉指引的事他怕他受鬼王恶念的怂恿,为之堕失,为之沉沦,为之浸润一切不堪,而后在和鸣的疯魔之中做尽种种无可回寰的杀戮。
如此的自己,交予火狱炼化便好,无需拿去恐吓那些弱小的生灵。
自始至终,他连恶念亦与他的鬼王相连,为一分刻骨的恨意或恣意疏狂与他高山流水、琴瑟相合。征战天下或屠戮苍生,只在他们起心之间。
他从来无力推开酒吞的一切,可他更无法背叛早已同酒吞做好的约定。
群
主
小
颜
第58章 伍拾柒·魔触(被主人恶念化形的魔触鞭打、深喉、榨精) 章节编号:6707350
“满月终归是转瞬即逝的。阴晴圆缺,人这短暂寿命又能看过几轮?”深渊中响起的声音不似音波缠绕茨木的身体,却以胶着的压抑封堵在他心头,萦绕着窒息的孤独。
茨木发现这声音其实来自意识海,也一并回想起此时坠向炼狱的生命原本就重塑自酒吞的心魂。
如今的他是浸润着鬼王之血的灵魂。他曾在阿鼻深渊被他的鬼王绝望地吞噬下去,至此他内外一切对鬼王而言再无秘密可言。
鬼王将他的元神安放在自己怦然跃动的心脏中,从此这颗心亦对茨木毫无保留地敞开,而此刻这颗心脏中岩浆般喷涌出的堕鬼的心念,则合着茨木的整副灵魂全无收敛地震颤。
茨木从前也曾闻说酒吞的故事,只是他坚信传言隐瞒了关键。
与其说不信神子会因诅咒而堕鬼,倒不如说他笃信酒吞利用了那些女人怨毒的赌咒成全了自己心之所向。可时至今日,酒吞对任何人都从未提起自己选择坠入鬼道的因由。那像是一道封印,将如今酣畅淋漓的鬼王与彼时一念疯魔的人类之身隔绝得干干净净,茨木却独独渴望闯进那扇门。
他想要洞见酒吞的全部,包括他的失控与疯魔,然后将自己如数交予全部的他。
他毫不畏惧与酒吞成契、承受他恶念的反噬,包括此时此刻也断无后悔。看似是以自己为器承载酒吞封藏的执念、交换鬼王离开虚幻之地回归人世,实则,茨木但求这份“代价”。
今时今日,他如愿以偿。
他只是未能读懂,那使得轻狂不羁且疏离人世的神子一念入魔的因,为何会是一种仿佛撕空半幅心脏般的焦灼的寂寥。
“本大爷那时就不该放他走。”他复又听见鬼王浸在迷茫中的心脏响彻一声喟叹
“芸芸鬼众,无尽三途,即便堕鬼又上哪里寻他。”
“他是谁?!”机敏的金瞳锋利地竖起,他以可谓质问的语气脱口而出,脊背深处竟泛起不寒而栗的杀意。却不料,这声动静激醒了更多沉睡的东西。
炼狱是个诡谲之地,可将一切纷纭念头化出实体,正如此刻。
迷雾中,一片冰凉滑腻之物骤然凶狠地朝茨木的身影撞进来。
那是鬼王的魔念化实的形体,绞缠与侵占是它的根基。它圆滑地缚上来,如翻卷而出的巨蟒盯上了猎物。
茨木下意识地试图挣脱,哪想心口竟泛出一片撕裂般的绞痛。这颗属于鬼王的心脏不允许他化就的魂体如此反抗这些封藏的念头,他要他沉入其中无所挣扎地品尝。
湿冷的魔触缠上了茨木徒然伸长的脖颈,一如酒吞乐此不疲地绞紧他喉间的动作。错位的熟悉感隐隐将茨木唤醒,他意识到这是酒吞的心脉之血在真切地品尝他这颗鲜活的灵魂。
一条“重鞭”尾随着浮出。
它摆动触身,狠狠砸在大妖锃亮的胸甲上,比之脆弱的甲片纷纭碎落。待“鞭”尾扫过红肿的体肤,它却迟疑地停驻下来,以一道酥痒缠在大妖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