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机械爪萦绕着跃动的黑焰,轻轻覆上大妖的耻丘。那鬼焰微微一颤,将妖力铸就的玲珑结界破开裂隙,一枚乖巧悬挂的铜铃便从隐秘之处显露出来。

骨缝中侵入的神子之血仍抚摩着他的每寸脉息。他知道,远处那间熟悉的卧房中,朱红与墨交织的帐幔下,他的鬼王也正悄然褪下衣袍。

或轻或重的呼吸次第漾起于深夜微凉的空气,飘向窗棂彼端的一片蝉鸣。

与之一并响起的铃音轻乱急促,显然愈是迫切愈求不得。

足足半晌之后,精健的腰肢高高挺起,裸露的双腿瑟瑟一颤。硕大的鬼手虚掩着湿润的眼帘,他在象征掌控与剥夺的禁制之中攀上了单纯属于意识的绝顶。

鬼王苍劲的腰身上此时想必遍布着浓厚的白渍,悬吊的心却同样并未划归终了。茨木舔了舔干涸的唇,带着靡艳的非非之想,在与此时的身体一样永无满足的欲念中阖上了久醉的睡眼。

“兵团”。末了刻在脑海里的是这个词,大抵是那段珍藏的回忆发生在的地方。

第35章叁拾肆·芳菲(做了鬼族统领也忘不掉被主人驯化的一切) 章节编号:6659372

茨木童子捉到了一个熟人。

那妖怪是鬼曳城走街窜巷的酒贩,昔日还是人类的茨木童子便是将它唤进囚禁自己的房间,骗它试酒喝醉,才借圣物的力量化形成了它的模样潜逃出去。

今日相撞在城郊荒凉一隅,挡在小妖面前的已是一个红发猎猎身形高大的妖怪。

被那缠绕着幽紫火焰的金属鬼爪吓得一抖,小妖险些丢了怀中抱着的包袱。待它定睛看去,却惊异于眼前这张独一无二的熟面孔。 32o335′94o2

“你还真的化鬼了!”它不愧是机灵的酒贩,张口便无比熟络地套着近乎,“酒矿老板和我那些熟客都在说你,还不信我从前见过你。当初欠我的那个人情,你改日替我做个证便算还过了!”

茨木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它,听完咋咋呼呼的一通话,却将它的话头抛开,只朝它怀抱的东西一努嘴:“这里头是什么?”

“这个啊,”小妖不出意料地心虚起来,“今日……不卖酒,帮熟客带点‘货’。”

漆黑的眼底流光一转,冷笑道:“是从外面进来的‘货’么?”

不必再听什么解释,面前妖怪暗暗缩起的姿势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许是一身冷冽的压迫感令人不寒而栗,许是那晚屠遍整个山头的事迹传出太远,茨木朝它伸出硕大的黑色鬼手的时候,小妖愣怔着便将东西乖乖地上交给他。

布帛里包的是些不起眼的种子,不过颗颗饱满,显然品级上好。

“吾大概知道你所谓的熟客是谁。拿回去吧。”不同于索要时的粗鲁,茨木灵巧的机械爪谨小地揭起布帛四角,将种子稳妥地包回,原封不动地交还给了面前这显然并不老实的酒贩,“还有,当日欠你的人情就按你说的还,为吾引见你的‘酒矿’老板。”

小妖战战兢兢地维持着面上客套的笑容,接过种子一溜烟地跑了。

直待跑出十余丈,它一拍脑袋缓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嘴碎闯了大祸。

方才那大妖相传是圣物的宿主,闪着寒芒的金属右臂上令人不寒而栗的妖焰想必正是祭坛之火。圣物从前对私通外界深恶痛绝,偏生自己做的正是这见不得光的买卖,酒矿那头更是他的上家。

可应下茨木童子的事情,在如今的鬼曳城有几人敢反悔?

盛夏的山腰遍开一种明艳的花,花名“蔷薇”,据传是鬼王亲口所说。

异色的蔷薇起自圣山天堑之外的平原,交缠一片,生生不息,一望无际,像是由不竭的生命之酒浇灌一般。它们攀向高耸嶙峋的山麓并于此分道,红如烈焰的依着鬼王的山头,白如瑞雪的归属那位新起的统领。

只是再通人意的花也有叛逆野性,两片缓坡上都零星穿插着对面的颜色,隔着深不见底的裂谷遥遥相望。

“你知道吗?茨木童子今天睡醒的时候啊,一推开窗子就看见鬼王命我种的那片白蔷薇开到眼皮底下了。他当时就跑去找鬼王决斗,我正给鬼王送酒,亲眼所见!”

点着幽黄暖光的地窖里,酒贩绘声绘色地冲身旁眯缝着眼的金发妖怪讲述见闻,忽而小心翼翼地问道:“老板,你说……我要是悔了跟茨木童子的约,这会儿投靠鬼王还来得及保命吗?”

眯眼的酒矿老板攥着下巴,一副沉思模样。

“难啊。”他缓缓说道,“鬼王跟茨木童子私底下的纠缠怕是比你想得要深得多。不信,咱跟你赌一瓶去年的‘伏特加’你回想一下,茨木童子今早进了鬼王的门,你离开那会儿天都黑了他是不是还没出来?这其间动静微弱,也没见什么拆墙揭瓦,对不对?”

小妖听得连连点头,对老板的一番神断夸赞不绝。

“那你动脑想想,是什么架能打这么久不出声?分明食髓知味旧情难断,决斗是假私会是真。你啊,又撞枪口上了。”

小妖这才反应过来,登时吓得“扑通”跪下来,扯着老板的裤脚连连央求他给个救命主意。

“咱刚被你卖给茨木童子,还要替你出这保命主意?你怎么不让咱替你数钱呢?”老板摘了那副用来放大酒瓶标签的金丝镜片,颇为鄙夷地踢了它一脚。

“罢了,你还是履行约定,改日带他来见咱吧。”

今日真实的种种,与一番传言推断重合也并未重合。

酒吞童子的居所背后有一座紧锁的斗兽场,每一块砖石廊柱都由落败的挑战者的尸骸铸就,那是他从前初临鬼王之位时迎接质疑的地方。

而今,就在这森冷的“墓葬丛”间,他将年轻的鬼族统领紧锁在强健的臂弯中,听着他紧窒的呼吸,厮磨着他的耳尖。

二人身上皆是淤青斑驳,为决斗换上的两件短袍布缕凋零。

“今日太莽撞了,茨木。都让那些小妖看去了笑话。”稍稍松开锁喉的钳制,鬼王下行的妖爪攥住大妖的肩头,意味深长地擦过血肉之躯与冰凉的金属接壤的地方。

“……这一世还是没能保住右手,又是本大爷来迟一步。”

茨木恍神地凝视着天旋地转的夜空,方才对决的画面在他脑海里炸就千重凌乱的碎片,并那红与白交缠着绵延眼下的蔷薇,并他的鬼王刚说的话。

“吾看见那些人世的花,就知道是挚友传来的讯息。”他低喃道。

“本大爷分明瞒着你种的。”

“挚友瞒不过吾。”

话音落处,茨木翻身趴进酒吞胸口,将口鼻深深埋在他温热的颈窝里。今早萦绕鼻息的馥郁花香至此不能散去,彼时清冽甘美的味道催动暗涌的血流,令他登时想以决斗的名义亲近他的王,以便在一番败得七零八落的酣战过后做出现在的动作。

他俯在酒吞颈边,放纵地深深一嗅,荡空的意识里便扬起羽毛般轻浮搔痒的蠢蠢欲念。

酒吞这副身体的后颈保留着同他相仿的腺体,会散发出硝烟一般令人神往的费洛蒙,即便妖堕也不曾蜕去。茨木就算模糊了过往,也深深明白这是为他留着的礼物。

他的举动乃至身体不易觉察的一僵都被他的鬼王看得明晰,酒吞坏心地将手移向大妖衣不蔽体的股间,兜向前面,将那偷偷胀硬起来的地方覆进掌心。

“这才是你的目的?”酒吞揉响那枚铃铛。堕鬼的大妖如今明明轻而易举便能将这个脆弱的铜环拆作两截,可他什么也没做,乃至那片耻丘也保留着鬼王为他焚就的光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