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就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这男人的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他那点小心思,她就是?不用脑子想,用一根脚趾都能猜的出来。
冯妙瑜懒得理他了,挪挪身子转头望着窗外,阴雨天里混合着土腥气的灰扑扑的街道,只是?马车走到?半道上,却突然被谢随叫停了。
谢随道:“你接下来还有?事要忙吗?”
“没什么事,”冯妙瑜摇了摇头,随后又警惕地?补充了句,“但也?没有时间和你瞎逛喝茶。”
“只是?去铺子里取个东西,要不了一盏茶的功夫。马车正好走到这里了。”谢随说。
那铺子很小,地?上铺着令人眼晕的火腿纹羊毛毯,柜台后面杂乱地?摆着各式金银器物,冯妙瑜随着谢随走进去转了一圈才发?觉这是?间金铺。孤叶城在中原西境商道沿途,以是?城中汇聚了不少技艺高超的手?工艺人。那胡子拉碴的店掌柜显然认得谢随,拱手?笑道:“之前大人订的东西已经打好?了,大人请稍等,我这就给您拿过来。”
“你在这里订了什么东西?”趁着店掌柜去库房拿东西的空隙,冯妙瑜问谢随。
“一会?你就知道了。”谢随小小卖了个关子。
铺子里有?点暗,那店掌柜出来时还带了油灯,几只木匣子一一打开,金银珠宝晃的人眼花缭乱,臂钏 ,脚镯,七八只长命锁……谢随得意洋洋地?说,“这是?我给闹闹准备的,你觉得怎么样?”
冯妙瑜冲店掌柜笑了笑,拽着谢随的袖子把他拉到?了铺门口。
“谢随,闹闹才五岁!”冯妙瑜说。
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身高就和那雨后的春笋似的蹭蹭往上蹿,一天一个样。先?不说这些东西打了很快就小了戴不上了,冯妙瑜叹了口气,让一个五岁的孩子带这些东西出门,这是?生怕贼没惦记上么。
“我上次见闹闹手?上就系了一圈五彩绳,”谢随顿了顿,“从她生下来我一天都没有?照顾过她,我知道我这个当父亲的不合格,可?我也?想为她做点什么。”
既然注定?了要分别,又何必增添这许多的羁绊。
“你的心意我领了,我替闹闹谢谢你。”冯妙瑜说,“只是?这些东西你收着罢。我就是?拿回去了,到?时候闹闹问起来这些东西的来路,我也?不好?和闹闹解释。”
与?其费劲和闹闹解释为什么爹爹和娘亲不住在一起,为什么爹爹不来看她,远不如直接说爹爹坟头草已有?两寸高了来的省事。
“可?东西都打好?了。”谢随说。
“你留着就是?。”冯妙瑜笑道,“这种东西日?后你成亲有?了孩子了总能用上的。”
雨水从屋檐边砸落在两人脚边。
谢随沉默了片刻,轻轻地?说:“你可?真残忍。”
“长痛不如短痛。何况在这件事上,我想我们彼此彼此。谁都没有?比谁好?到?哪里去。”冯妙瑜不由得想起了往事,语气变得又尖又急,“我要回去了,闹闹还在家里等我。”
雨伞在谢随手?里,反正也?就两步路,冯妙瑜压着帷帽转身就往马车那边走。谢随烦躁地?揉了把头发?,正准备进去和店掌柜交代两句,转身的一刹,他忽然瞥见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直直朝着冯妙瑜冲去
“妙瑜!”
冯妙瑜闻声回头,她这时也?看到?了径直朝她奔来的那两人,太近了,她甚至能看到?藏在那人宽大袖中的匕首,那一刻时间好?像停止了,大脑一片空白,连淅淅沥沥的雨声都远去了。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紧接着嘶溜溜的刺痛感自掌心处传来,她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入目是?一片灰蒙蒙的天,冰冷雨水胡乱滴落在她的脸上。又咸又苦。
第91章 91 交锋。
“蠢货!你们两个都是蠢货!这?么大的年纪, 你们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吗?我让你们去刺杀的是那个女人,你们砍那个男人做什?么!”
雨水密密麻麻从门口两人的衣摆滴落在?地板上,心乱如麻, 白去华咬着大拇指在?屋里不停地转圈, 脚步拖拉而又沉重。
一个亲卫抹了把额头上的雨水,解释道:“白大人,我们就是冲着那女人去的,可谁知?道那男的突然扑过来?这?刀子可不认男女。”
白去华气得一口恶气哽在?胸前, “那你们就不知?道再补上一刀的?”
“附近有他们的侍卫,动静闹得那么大, 要是再补上一刀,我们可就脱不了身了。”亲卫振振有词。
白去华一咬牙,大拇指给他生?生?咬破了一小片, 挤出来个米粒大的血珠, 他胡乱的在?袖子上蹭了蹭。冯妙瑜肯定是察觉到什?么了,他想。暗杀不成, 那就得想别的法子尽快置她于死地才是。他又在?屋子里转了半圈,“那几个侍卫可看清楚人是你们杀的了?”
“应该没?有。那几个侍卫离我们还些距离的,有马车挡着视线,又下着雨,想来是没?有看清的。”一个亲卫答道。
白去华眼前一亮。
没?有看清?那可不就好办了么。
白去华问道:“那两人现在?在?哪里?”
亲卫答道:“应该在?那附近的医馆里。他伤得不轻,想来不可能?走远。”
“快!叫人备马, 把袁县令也叫上”白去华一拍大腿, “就说我们找到了前几日收押那个蛮族细作的同伙!”
“娘子……”
“娘子?”
冯妙瑜浑浑噩噩坐在?长?椅上, 任由医女叫她好几声,直到那医女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她才慢慢回过神来。
“您的手。”医女说。
冯妙瑜这?才想起来刚刚谢随推开她时她的手掌撑地擦伤了些。她摊开手, 任由那医女消毒上药包扎,等包扎好了,医女又递给冯妙瑜一条手巾。她身上湿了大半,一半是雨水淋的,一半是谢随的血。“水用完后倒在?那边的桶里。”那医女把水盆放在?冯妙瑜脚边就回柜台后头嗑瓜子了,前些年孤叶城治安极差,光天化日下当街抢劫伤人的事情不少,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冯妙瑜脑子里仍然是一片空白,她木然地拧了手巾擦擦脸,又用手指简单梳理了头发,至于衣裳暂且没?有能?换的,只能?将?就着穿这?身湿漉漉的了。她按那医女的交代?倒了水,又坐回到长?椅上。
雨声滴滴答答,地上的影子从长?变短,又从短变长?。在?没?有太阳的阴雨天里就连时间都是难以捉摸的。不知?道枯坐在?长?椅上等待了多?久,那郎中总算推门出来。
冯妙瑜猛地弹起来,又因为起身的动作太猛而微微眩晕。
“他……”
郎中冲冯妙瑜摆了摆手,“不必太过担心,血已经止住了,只要人能?熬过今晚就不会有大事。”
冯妙瑜长?长?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