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的人虞乔北并不认识,先前那人倒是自我介绍过,可当时一片闹哄哄的,他根本没记住。只得端着杯子,尴尬的笑着。
倒是谢惟安记住了那人姓名,站起来道:“曹老爷,妻弟不甚酒力,还望您见谅。这杯酒,我替小北喝了。”
“好,谢兄弟好酒量,来,咱哥俩再走一个。”
明明是第一次相见的陌生人,几杯酒下肚,便开始称兄道弟。
同帮着挡酒的,还有徐四。徐四本就是生意人,同那几位商贾聊起天来头头是道,是有些相见恨晚之意。可他低估了东北的豪放之情,也低估了东北的酒量。酒席尚未结束,就被灌的分不清东南西北。等商贾们再倒酒时,徐四已经躺到了桌子底下。
上完了菜的张天成也被拉到了桌上,也被人轮番灌酒。
可张天成是谁?曾经也是离阳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他甚至给自己取了个酒仙的名头。
听闻他自称酒仙,有人就不服了,让谢辰宁拿来两个大海碗,要跟张天成比酒量。
几大碗就下肚,二人皆是面不红心不跳,酒量算得上旗鼓相当。那人酒逢知己千杯少,勾搂着张天成的肩说起了辽安城里的趣事儿。张天成喝的上头,竟也说起了离阳城里的事儿。无非是哪个楼里的花魁如何貌美,琴棋书画如何超绝。又是别个如何千金难买一笑,偏生每回他去,那花魁定会为他弹奏一曲。
张天成说得兴起,突然一道冰冷的目光投过来。瞬间感觉背脊发凉,改口道:“本少爷我岂是那贪图美色之人?本少爷啊,满心满眼的都是我家娘子。”
“哈哈哈,看不出来,张兄弟还是个痴情种。”
刘贵红着脖子,大笑着啐了一口:“呸,就是个怂货妻管严。在离阳时,他哪里认识秀秀。刚刚秀秀不过是朝这边看了一眼,就吓成那样。啧啧啧,我说天成,作为一个男人你可得硬气一点。”
“硬气是吧,来,老娘倒要看看你有多硬气。”
捂着被拧的耳朵,刘贵赶忙求饶,“哎,哎哎~错了,错了,我错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这虎娘们,有啥事不能回家说。”
“哈哈哈,这刘贵比天成还怕媳妇。”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
春风和煦,东北的小乡村里,一场筵席,除了村民还有乡绅商贾。在这封建的古代,他们的身份有着阶级的划分。若是平日里路上遇到了,那些所谓的乡绅与商贾们,连看都不会多看这些泥腿子们一眼。
可今日,他们却平起平坐,甚至相聊甚是投机。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阿谀奉承,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竟是
如此畅快。
第89章
“阿念,咱真的能进作坊里来做工?一天能有十五文?”
微风拂起,虞薇念理着鬓边的碎发,点着头:“只要手脚麻利做事利索,这钱就一文也不会少。”
虞薇念答得肯定,可五婶子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小磨盘的采石场上,那些汉子每日采石搬石,肩膀都磨脱掉一成皮,累死累活的一整日下来,也才得十五文的工钱。
可阿念说的活计不过是挑挑拣拣,再清洗清洗,怎能跟卖苦力的拿一样的工钱。
村长媳妇虽是信了虞薇念的话,却是有些不赞同她的做法,将人拉到一旁的桑树底下,低声道:“我知阿念你心善,事事都想着拉乡亲们一把,可你也不能这般撒钱。乱再说了,你把朝天椒给大家伙儿种,如今哪家还没种上个两亩地的?光这两亩地就够他们吃饱穿暖了。”
“日子,总归是要精打细算着过。”
“何奶奶,我知道你是心疼我。这活计看着轻省,实则最是磨人性子。眼睛要利,手上要准,一天下来腰酸背痛。咱们总不能学那周扒皮...拿乡亲们当牛马使。”
“周扒皮?“村长媳妇皱着眉,“周边村里好像没有这号人啊。”
虞薇念一怔,随即笑道:“周扒皮啊,是我老家的,您不认识。”
“对了,”虞薇念话峰一转,“作坊开张后,我想请荷花嫂子来做织工,一天二十文。不知嫂子得不得空。”
闻言,村长媳妇急忙道:“空,怎么没空。”
一天二十文的工钱,对他们这些庄稼户而言,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活计。若是家中活计再多,就是将活计分配给别个也得匀出时间来做工。
只是光有荷花嫂子还不够。算上刘老头正在的打地,共有四台织布机,统共需要八个织布女工。除了肖婆婆和荷花,还得再寻上六人。
“何奶奶,您人面广,可能帮我打听打听哪家有会织布的熟手,我还得再找上六人来帮工。”
“这么多?”村长媳妇咂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一个织工每日二十文的工钱,八个就是一百六十文,再加上清理工的工钱,阿念这是做得多大的买卖。
不过阿念倒是问对了人,她娘家村里还有两个会织布的,明日她便亲自回了娘家。
村长媳妇还在回想着有哪些会织布的,就听虞薇念又道:“除了干活麻利,人品也要好的。人多易生是非,别到时候惹出祸端,我可是不讲情面的。”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是知晓的。这样,我这就回趟娘家,让我大哥帮着打听打听。周边的几个村子里,他都有认识的人。”
不等虞薇念道谢,村长媳妇迈开步子风风火火的离了山脚。
除了村长媳妇,五婶子和六婶子也都帮着虞薇念打听。一番打听下来,还真就拿到了一份织娘名单。
不过作坊尚未建成,羊毛更是没有收回来,所以只是拿了名单心底有个底,待羊毛收回来再决定请多少人,又请哪些人。
整整花了一个月的功夫,作坊终于建了起来,共花去虞薇念十八两的银子。
两丈多长的作坊格外惹眼。虞薇念又将其隔成三间,大些的那间放织布机,作为织布车间。另外两间,一间作清理间,一间用来纺纱。
至于存放布匹的储物间,建在了自家屋后。倒不是说她信不过乡亲们,这等压上全部身家的物件,自是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辽安春日短,四月里化冻,六月就入夏。眼下才五月底,天就开始热了起来。
草原上的牧民六月中旬开始梳羊毛,从辽安到草原,最快也要半个月的时间。谢惟安怕去的晚了收不到多少羊毛,五月底就准备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