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胳膊像蟹钳一样把你禁锢在怀里,因激动大张的鼻孔里喷出热气,正好落在你的怀里。庄煦捏你的脸转向他,嬉笑道:“宝宝啊,宝宝啊,你可能真的生下来就是帮我赚钱的。我带你去巴厘岛看爸爸好不好呀。”
你的脸被他捏得很疼,但还是努力弯起眼睛,咧开嘴笑着迎合他。
他找到彭建业,说准备带你去巴厘岛来一套父女相认,然后再想办法把老头巴厘岛的资产全掏出来。方案看着简陋,但只要有你这个真女儿在,不愁对方不上钩。他信心满满,却在彭建业那里碰了钉子。
许是出于提防,彭建业不肯轻易松口放他带你去巴厘岛。女人,在园区里从来不被视为人,是皮肉工具还是把柄人质,全看他们如何评估。
庄煦脸色微变,但还是恭恭敬敬听完彭建业教训,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你已经把自己驯化到一秒识别出他的情绪,绝口不提要去巴厘岛的事情,又是撒娇又是按摩,才把他重新哄好。
林易和你并不能常见面,只偶尔在庄煦带你去顶楼参加饭局时候,能和她见到。彭建业对技术好,英语好的林易颇为看重,有说法是她现在是彭建业情妇中的一个,她的位置从权力涟漪的最外圈在一点点往里坐。
你有过恐惧,她是不是放弃了你们的计划,但每每眼神交错,望着她微蹙的眉头和浓得化不开的担忧,信心再一次发芽。
或许是老天在帮你们的忙。
那是 23 年 1 月,东南亚的气候让人忘记了四季轮转,但在白雪飘飞的伦敦,花姐出事了。她在伦敦的管家被抓了,随身的笔记本电脑、冷钱包也被英国警方查没,虽然花姐因为和彭建业在迪拜度假,逃过一劫,但突然没了大半资产和被中国、英国双方通缉的局面还是一记重创。
消息很快传到了西港,不知道是谁把彭建业此刻不在园区的消息也放了出去,各方势力开始虎视眈眈,夜晚外面常突然爆发激烈交火的声音。
你已经不再像当初那么恐惧枪声了,相反听着那些尖叫和喧嚣,心里会升腾出奇异的快感。这一切变故的推手,都是林易,她答应过你,她会把这里连根拔起。
最会趋利避害的庄煦嗅到了大厦将倾的气息,表面上若无其事应付着彭建业的训斥逼问,转身已经在自己的电脑上操作,这半年多来他拦截的赃款转移到自己的冷钱包里。他是万事都会给自己留后手的人,去巴厘岛设局是一条路,趁着花姐、彭建业自顾不暇把钱卷走是第二条。
火并爆发的前夜,他带着你离开了蓝天园区,趁着夜色掩护一路颠簸到了西哈努克机场,连夜飞到了巴厘岛。你紧紧握住自己拳头,控制住每分每秒想要从他身边跑开的冲动,还不到时候,还不到计划的最后一步。
凌晨的巴厘岛机场,灯光亮得刺眼,只有几班红眼航班客人。你亦步亦趋地跟着庄煦,他突然快步向前,抱住了一个女人林易。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和激动,“宝宝,我们终于来了。”果然,他对谁,其实都叫宝宝。你脸上没有一点波澜,庄煦以为这是药物后遗症,造成麻木和认知失调,其实是出于真心的厌恶。
在入关前的女洗手间里,你们交换了身份证件。女洗手间此刻对你们而言最安全的地方,林易轻轻地抱了你一下,“快结束了,很快就结束了。”
你们通过的是一个海关检查关口,皮肤黝黑的海关显然是和林易相识,两人低语几声,一卷钞票夹在护照里递了过去。有钱能买通全世界鬼,三人很快顺利通关。
你和庄煦住进了林易之前在本地买的那栋小洋房,林易则用你的护照在国际酒店开了房间。
按照他的计划,伤了一只眼,反应迟钝的你不适合已经再出现在人前了,经历过七八次整容,样子和你相似,又深谙骗术的林易会再次用你的身份去开展骗局。
一个掌心宠,一个手中刀,在庄煦眼里,你们都是小玩意,只有俯首帖耳的份儿。
一周后,庄煦发现蓝天园区那边并没有派出人追杀他,便放下了戒备,准备开启新一轮诈骗前好好放松一下。你并不愿意出门,眼睛上的伤口和长时间的幽闭,早就磨灭了所有生机和好奇。庄煦发现以后,也懒得帮助你复建,重新培养生活能力,直接包了车去找了林易。
那天晚上,庄煦给你发消息说,晚上他不回来了。
你知道,最后一步的计划,终于要开始了。你先是找出林易提前告诉你的,她藏在家里的麻醉药和匕首,用布条裹好放进包里,带上鸭舌帽遮住脸前往酒店。国际酒店是本地老牌的度假村,比起其他新建酒店,安保和监控要落后不少,而且他们和旁边酒吧共享同一片海滩,混在人群里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按照林易给的提示,摸进了她定的观海别墅。
黄昏,他们应该正在金巴兰海滩吃海鲜看落日。
你戴上手套,打开了酒柜,用注射器把三唑仑注射进红酒里。开始,你的手还有些抖,针管一直没办法推进木塞。
夜色变深,他们大概已经走上返程的路。
你神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一点点用力,终于把药物混进了酒里。你把酒瓶放回原位,把匕首按照林易之间的交代放在的枕头下面。
到这里,你的工作就算全部完成。林易让你做完所有事,就回到她的房子躲起来,不管后面出了什么事,都不要管。但手刚拉开门,你忍不住迟疑了,每一次都把希望和最难的事情丢给其他人,不就是这样才毁掉了所有的可能吗。
深夜,躲在衣橱里的你,听到开门的声音。
脚步声,嬉笑声,身体和墙面发生碰撞发出的闷响,推拉门被拉动的声音,水声。你在黑暗里猜测着他们的动作,突然衣橱打开,林易愕然看着缩成一团的你,只一瞬,她快速掩上了门。
“再喝一点吗?这酒店准备的红酒还不错。”
“你今天,是一定想灌醉我啊。”
“这不是庆祝,我们的新生么。”
砰!木塞被扒出,叮!玻璃酒杯碰撞。
你摸摸数着时间,按照之前吃下那么多药物的经验,揣度着庄煦倒下的时间。衣橱的门再次被拉开,林易有些不耐地说:“出来吧,人已经放倒了。”
你蹑手蹑脚地爬出衣橱,看到庄煦死尸似地匍匐在床上,手脚已经全部捆上。你松了口气,转头问林易,“然后呢。”
她抽出放在枕头下的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你,“让你做完事就回去,你不回,非要留下来看杀人么。”
“这事,不能只有你一个人做。”你坚定地看着她。
林易有些意外,半晌她笑了,把匕首递给你,“那你来。“
捅一刀,你的手有些抖,刀锋从他的胳膊上划过,擦出道浅浅的红线。
林易从身后握住了你的手,对着庄煦的身体高高举了起来,“试一试,从最软的地方开始。”
刀尖在灯光映照下闪着寒光,她的力气传递到了你的身上,你闭上眼,过去数月的苦难和折磨在眼前一闪而过,“噗!”,匕首带着你的愤怒,破风落下,直直扎进了他的身体。
一刀、两刀、三刀……
你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林易重新握住了你的手,才从失控的癫狂里回过神来。
“去洗一下,不然你一会出去,会直接被人当成变态杀人犯给抓起来了。对了顺便帮我放个水,一会我要泡澡。”你被她推进浴室,懵懵懂懂地按照指示冲起了澡,血液顺着水花由暖转淡,你的理智终于一点点回复。
等你冲洗干净,换上她给你准备好的干净衣服,发现林易已经给还在昏迷,已经要呼吸的庄煦松了绑。她握着刀,神情无比平静交代,“顺着来的路回去,到酒店外面有我安排的司机,快点吧。”
面前一地猩红和一具无法判断生死的尸体,看得你再次失神,但听到她的话,还是反应出了其中问题,“什么意思,你不走吗。”
“我留在这里,一切才能结束。你回去吧,我在这里警察局认识人,出事了也可以出来。人死了肯定要有个交代。”她笑了,血顺着发梢,滴答落下,“对不起啊,让你经历了这么多本来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你已经没办法过之前的人生了,我只能把自己的赔给你。”
“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轻声说,“我总会有办法的,相信我。”
她总是让你相信她,从开始到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