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淮知道他来为虞烛明解释过的事情,心中对他少了几分怨恨,这时只是说:“大将军府事务繁忙,殿下怎么有时间来这儿?”
江云浦从来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坦言道:“是为之前的事赔罪而来,也是为了多见见霁光。虞首辅,本王对霁光的情意,千真万确。”
虞烛明这会就站在书房门口,是听见了这句话的。
可是这么多事情发生,真真假假,江云浦说过这样的话很多次了,哪次是真的呢?她并未将这句话听进心里,只觉他在糊弄虞弘承。甚至觉得他多次用这样的话来糊弄她,糊弄身边的人,是不是真的自以为情根深种?还是立了个人设把自己也骗了。于是当下,她也有些忿然地说:“殿下可别这样折煞我们家,我受不起殿下的真情。”
说着,虞烛明便上前,从江云浦手里接过了虞弘承的手。
江云浦握住她另一只手的手腕,虞烛明回头望着他,两人对峙良久。虞淮旁观着他俩,只觉他们就像两头牛似的,都犟,且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实”。
可他并不觉得江云浦无辜,于是也不开口帮他说话。
是虞梓英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尴尬,她为几人带来了早膳,这会儿见了江云浦,还觉得有些纳闷,“殿下为何在此?”
虞烛明:“采花贼喜欢翻墙。”
江云浦:“顺路来看看而已。”
虞淮终归是看不下去,推着虞烛明让她把虞弘承扶进书房,他则上前一步,拦住了江云浦想要跟上去的步伐,“定北王,你究竟是什么打算?”
??第82章 南归
先是招惹了虞烛明,却又在她心动时给了虞烛明当头一棒。
事情已经发生,又总跑来虞烛明面前刷存在感,这是什么意思?虞淮觉得他更像是在自我感动。
“如你所见,我确实已心悦于她。”
“可确实是你亲手斩断了她的情丝。”虞淮不急不缓地分析道:“霁光确实不觉得你这次有错,你只是选择了最快,最能证明自己的办法。她真正气的是你从未把她当作搭档。”
江云浦那天早上明明就可以说,可以商量,虞烛明对虞成怀也有恨,真的提前知道他们要伤虞成怀,根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气。可那时的江云浦,却还拉着虞烛明去找弘能算命,简直儿戏。
能作出这样的举动,难怪虞烛明现在会这么对他,虞淮都觉得自己之前看错了人,江云浦本身就不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你从未将霁光视为同行的人,她意识到这一点了,自然也不会再对你有好脸色。”虞淮总结道。
“霁光是个有骨气的人,她会与她所认为的不公,奋争到最后一刻。”
虞淮是旁观者,又自小与虞烛明一起长大,在这事之前虞烛明对江云浦情分有多少,他自然能看得出来。这次虞烛明只是轻信了江云浦一点点,就换来如此沉重的结果,易地而处,虞淮也觉得虞烛明以后再难相信谁了。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江云浦收回了一直注视着虞烛明的目光,他深吸了一口气,“无垠,多谢你与我说这些。我会检讨,再给霁光道歉的。”
无垠是虞淮的字,听了江云浦的话并未多作表示,“殿下不如多多记挂自己,你要是被大将军盯上,将来受到连累的还是霁光。”
虞烛明散布的传言很快在民间流传起来,都知道姜作人疑似窝藏了刺杀魏帝的杀手。又见那天虞成怀满身血迹地从听松居里被抬出来,再加上这几日虞烛明买通街头乞丐继续传谣,京城百姓们都接受了“刺杀魏帝的人是姜作细作”这个说法,那么虞烛明刺杀姜作王子,就成了正义之举。
与此同时,江云浦的风评也开始褒贬不一,一类人认为是他保护了虞烛明,才让她在听松居待了几天,仍未被姜作人私自处决;另一类人认为他冷酷无情,之前江云浦认为虞烛明有罪的言论被传播到民间,许多民众觉得他只是想利用姜作人,除掉这个身为虞家女的未婚妻。
虞烛明并未对有关江云浦的舆论进行操控,她目前要做的只是让魏帝注意到首辅府,她要见一见魏帝。
在虞成怀受伤昏迷一周后,不出所料,魏帝派人来接虞烛明入宫。
这天下午,气温已经有些宜人了,地上没了积雪,有些树木都冒出了新芽。虞烛明坐上了去往皇宫的马车,前路似乎是个未知数。
江云浦这几日没来找她,她也乐得清静。
然而当她进入金銮殿时,虞烛明却想掉头就走因为江云浦也在。
他站在魏帝身边,虞烛明刻意不去看他。魏帝的精气神已经好了许多,至少虞烛明从虞希口里知道的魏帝受伤那会的情况并不乐观,而现在他的脸色已经很红润了。
“见过陛下。”虞烛明福了福身,在魏帝面前站定。
金銮殿有些大,江云浦站在魏帝身边,有些听不清虞烛明的声音。
魏帝也听不清,就让她靠紧了些,直至站到龙椅的阶梯前。
“今日就我们三人,你也放开些。”魏帝笑得和煦,可这三个人分明都出自不同的阵营。
“陛下请民女来,是为了何事?”虞烛明假意不知。
江云浦并没有说话,可他的目光一直都在虞烛明身上。她也不去回望江云浦,就由着他望眼欲穿。
“自然是为了虞尚书受伤一事。”
此话一出,三人都陷入了沉默,外头有飞鸟经过,发出一声嘶鸣。
春到了,候鸟南归了。
虞烛明斟酌着字句开口:“二叔现在还在昏迷,郎中说他身体已经无虞,这几日就会醒来。”
由于不知道江云浦这时是什么态度,虞烛明是扣着字眼说话的,其实今天早上虞成怀就醒了,但似乎意识不太清醒。
他们让明巡来看过,说是当时倒地时撞到了头,体内有淤血堆积,因此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于是虞家上下一致决定,对外保密虞成怀已经醒了的消息。
“这样啊,”魏帝看向一边的江云浦,“定北王,你可有什么想法?”
江云浦走至魏帝身前行了一礼,“臣以为,虞尚书的职务太过重要,他若久久不醒,陛下应找人暂行取代。”
暂行取代,那不就是要削掉虞家的权势么!虞烛明神色一冷,说道:“这一周来,送来首辅府的文书,皆由祖父处理,民女与兄妹们也在旁帮忙,陛下以为我们处理得如何?”
魏帝无实权,这会儿其实连与虞烛明叫板的底气都没有。他依旧笑得和蔼,温声道:“自然是好的,朝中如此多大臣对首辅府虎视眈眈,若有疏漏,想必他们的唾沫早已淹没首辅府了。”
虞烛明便抬头望着魏帝,却没料到江云浦这会也在回头看她,两人的目光就撞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