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梦想里的人
彭媛媛听到甄树彬告诉她死者已经被确认就是她的前夫许崇智时,她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却有些窘迫地望向紧闭着房门的卧室,她去认尸的事一直没有告诉过女儿,女儿虽然已经开始吃饭,与她的关系亦有所缓和,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仍然是希望父亲回家,一家团聚的。女儿年纪还轻,真不知道这样的打击她是否能够接受的了,因此当开门看到两个身穿警服段年轻人时,彭媛媛下意识地就想关上门。
彭媛媛略有些为难,既然死者确定是自己的前夫,警察来家里边了解情况,也是应当应分的,但女儿还在,有些话让她如何说?许崇智就是有再多的不堪,那也还是自己女儿的亲生父亲,让女儿亲耳听到父亲许多不堪的往事,让女儿又情何以堪?
就在彭媛媛想着如何劝警察们同意她出去谈谈的要求时,女儿卧室的房门突然被拉开,一张苍白瘦弱的脸伸出来弱弱问道:“我爸爸他怎么了?”刚刚甄树彬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嗓门,现在的楼墙又薄,隔音效果差,许美娴在屋里边躺着正百无聊赖,隐隐约约听见什么死者,什么前夫,再开门看到一身警服的两名刑警,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些不好的事情。
因母亲对她一贯的宠溺,自己绝食这么久,险些真的饿死,母亲居然一直无动于衷,这根本不符合母亲对她的态度,但是如果父亲早已不在人世了呢,母亲想找也找不到却又没办法跟自己解释怕自己担心,所以才一个人将全部的痛苦都承担了下来呢?
许美娴脚步踉跄,歪歪斜斜地扑进母亲的怀里,双眼紧紧盯着甄树彬,在对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后,抱着母亲放声大哭,为父亲的不幸遭遇,也为母亲的良苦用心,更为自己的不懂事。
母女俩抱头痛哭了十来分钟,彭媛媛才扶着女儿,小声安慰,并让开门口,请两名警察进了屋。
几方人马坐定,许美娴这才从母亲的嘴里得到了父亲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更是震惊于父亲将所有的亲朋好友坑了个遍,然后消失不见的不负责任行为,那个原先在她心目中顶天立地、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父亲形象轰然倒塌,她一时间竟不知道到底是要为父亲的死而悲伤还是要为他不光彩的行为而不耻,然后她深深开始了自责,在不明真相之下几乎将母亲逼入了绝境,这样的父亲哪里是值得终生托付的良人,算他还有最后一丝良知,在没有坑死母亲之前与她选择了离婚,不然她们母女现在的处境可想而知,她以为只以为父亲在外欠了别人钱还不起所以才躲出去,没想到里面还有着各种曲折,那么大一笔钱又岂是卖了房子就能解决的。
听着母亲一个一个报着父亲曾经找过人家借过钱的名单,许美娴额上渐渐冒出冷汗,饶是她对金钱没什么大概念,也知道这么多的钱,对于他们来这个只能算是勉强小康的家庭来说,一辈子省吃俭用都不见得能攒得出来。
然后她忽然意识到,父亲死了,他遗留下来的债务是不是也需要她这个当女儿的来偿还?年纪轻轻就背上这么沉重的债务,她该如何是好?于是她急切地问道:“警察叔叔,我爸人死了,他留下的那些钱呢?”刚被个十七岁的大姑娘叫叔叔,两个只有三十出头的刑警脑门上滑下一滴冷汗,紧接着听到她不问父亲是怎么死的,张口闭口就是钱,对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的印象立刻损了三分,难道现在的九零后零零后都这么没心没肺吗?只是看得到对自己有利益的事情。
彭媛媛颇为尴尬地拉了一下女儿,示意她不要乱说话,又仔细地交代了警方怀疑案发时间内自己的大致行踪,然后好声好气地送走他们。对着女儿,她真是连说教的心都没有了,17岁,自己的人生观世界观都已经形成,应该懂事的年纪,可是女儿真的是被他们惯坏了,如此不谙世事,外加自私自利,以后有她吃亏的地方。
按照彭媛媛提供的名单,两位刑警分开去调查走访。
每个人提到许崇智时都是同样的义愤填膺,说他如何如何的无赖如何如何的不顾念亲戚朋友情分,又是如何的光捡着亲朋好友坑。在得知他的死讯后,这些人都纷纷摆手,称自己无辜,然后打听自己借给他的钱要怎么样才能追缴回来,就没有一个人关心他究竟为什么会死,又是被何人所害。做人做到这个份上,许崇智真是失败的彻底。
因为知道他炒股,陆小虎特意跑了一趟当地的证券交易所,调查了许崇智的股票账户交易情况。这两年来,许崇智的动作不断,在股市的惊涛骇浪中搏杀,最终的结果自然是他这条小鱼被庄家吃得死死的,除了遇害之前最后一笔交易,通通都在赔钱,接近百万的账户,最终的余额只剩下几千块,他购买的几十只垃圾股,将他所有的资本牢牢套住,解脱无日。
恐怕许崇智也终于发现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下定决心要悬崖勒马了吧。他最后一笔交易,挣了约有三万块钱,被他提取一空,现在这笔钱下落不明。
除了借钱不还,经常玩人间蒸发,的想要挣大钱发大财之外,许崇智没有别的毛病,不赌不嫖,看来他被害的原因,最终还得着落在这一点上。究竟是他这些债主已经厌倦他长期的老赖行为,不小心碰到后,一时激愤之下错手杀人,还是因为他提取了这个三万块现金,没有遵循财不露白的原则,惹了谁的眼。三万块钱,不算一笔小数目,他们见到过走投无路的人为了更少的钱去杀人抢劫的,三万块已经足够诱惑他们出手了。
死者喝下的啤酒加安眠药,很可能就是凶手为了麻痹他,好方便下手,事先下的套,当他失去反抗能力,凶手自然可以为所欲为,至于为什么非得割掉许崇智的脸,原因尚不明确,估计只有等真的抓到凶手,问他一问才能知晓。
许崇礼自送走了来家调查的警察之后,便有些魂不守舍,他颤抖地掏出烟,点上深吸一口,却因为很久不抽,忍不住起被呛得咳嗽。他眉头紧锁,不知道想些什么,根本没有注意在他背后嘀嘀咕咕的妻女二人。他老伴想来想去,欲言又止了半晌,最终还是没忍住,将心中的疑团问出来:“他爹,你前几天,天天出去转悠的时候,没碰到你那败家弟弟吧?怎么回头你突然又不去了呢?”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老伴忍着没有问,就是那天许崇礼回家的时候,裤子兜撑得鼓鼓囊囊的。家务活从来没有沾过的他,居然阻止了自己去清洗他那条裤子,他自己神神秘秘偷偷地洗了,鼓鼓囊囊的兜自然又变得平整,那里边究竟装过什么,他们谁都不敢再深想下去。
许崇礼正抽着烟陷入沉思,被老伴这一发问,惊得差点没从椅子上跳下来:“你胡咧咧个什么,他死不死关我什么事,人又不是我害的!我出去转又或者不转,都是我的自由,谁也管不着,我告诉你啊,当着警察面可别乱说话,什么事都没有,别自己吓唬自己!”这话许崇礼自己都说得没底气。
难道自己当初那一棒真的把亲弟弟打死了吗?他居然就成了杀人犯了,明明原来有错的人不是他,他也只是想要回自己辛辛苦苦省出来的嚼用。许崇智明明有钱,却说什么都不肯还,所以在看到弟弟不小心从兜里漏出的那红色大钞的一角时,他就只剩下一个念头,要把这钱抢回来。那是自己的血汗钱,没得道理就给他这么挥霍。
许崇礼拎起随手能找到的一根棍子,趁着弟弟喝多了摇摇晃晃往家走的时候结结实实给了他脑袋一棍子,将人打趴下后抢钱逃离了现场。那是条小胡同,他想要打弟弟闷棍虽然是冲动之下,但先是先观察了周围的环境,没有人也没有摄像头,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许崇礼掐掉还没有吸完的烟,现在唯一能够证明他动手打过弟弟的证据,就是躺在他衣柜最下层的那三万块钱,他得想个好地方把它藏起来,不要露了馅。
还原许崇智被害当晚的行踪很困难,因为尸体被水泡过一段时间,法医尸检后得出的死者被害时间范围很广,中间跨度超过12个小时,过去了这么多天,哪怕是许崇智曾经在某些地方出现过,对他有印象的人应该也已经不多。他们只得抱着试试看的目的,广泛发动群众,先找到许崇智在死亡之前的落脚点,他总不会近两年的时间都风餐露宿,流落街头吧,只要找到了他的住所,再在周围排查总会发现些蛛丝马迹的。
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一直都是警方办案的得力助手,居委会的大妈们,对查案抓坏人一直都抱着很深的热情,这不,派出所刚把消息通知下去,没超24小时,许崇智的住处就被找了出来。
也真亏他艺高人胆大,就住在他老婆家小区斜对面的另外一个小区里,这小区房租可不便宜,一个月小两千块,还是裸租,屋里什么都不带的。
房东大婶打开房门,被屋内的酸臭气差点熏个跟头,一边骂骂咧咧地说摊上许崇智这样的租客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房租不是像别人一样半年或者一年一交,而是每月一交,要不是她这个房子已经足足空了两个月,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想租,她当初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
许崇智拖欠房租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有很多次,都是她追在门口堵了好几天才好不容易讨要到的,她一直心心念念等着有另外的人看中她的房子,好把许崇智立刻扫地出门。这下可好了,许崇智人死了,这个月的房租还没找落,家里面又给霍霍的一股臭气熏天,她得好好收拾收失踪才能重新再租出去,里外里还得赔好几个月的房租进去,又怎么能高兴的起来。
这出租屋可谓家徒四壁,只在角落里摆着台旧电脑,电脑的显示屏仍然亮着,股票交易的线时时变动,除了那台电脑外,家里面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和家电,离电脑不远,有床破旧的席梦思床垫,在床垫周围,摆满了吃过后还残留了汤的方便面桶,屋内的阵阵臭气,来源便是它们。
房东大婶骂骂咧咧地就想上前,将这些破烂儿扔出去,被陆大虎阻止,叫来了鉴证人员勘察了现场。这一片生活区域,除了许崇智本人的指纹外,没发现第二个人存在过的痕迹,更没有血迹之类的,这里显然并非案发的第一现场。
沿着出租屋所在小区,陆甄两名刑警开始辛苦的调查走访,以期能从茫茫人海中,找出许崇智曾经走过留下的蛛丝马迹,确定他的遇害地点,寻找目击证人,看看到底是谁,在许崇智死亡之前,最后接近过他。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圈走下来,还真有人记得许崇智。那是离许崇智出租屋所在小区不远出一个大排档的老板,这老板的名字有点意思,叫鲍舒,为人豪爽,热情好客,来排档吃饭的人,他都会抓空摸空的跟人闲聊几句,而且他还有个最适合做生意的本事,那就是来他这里吃过一次饭的客人,基本上下次再见的时候,他都能认出来,因此当陆大虎拿着许崇智的照片前来询问的时候,鲍舒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们店里的常客,几乎每晚必到,点两瓶啤酒,一碟花生米,再配一个热菜,能坐上小半天,消磨时光。在大排档生意不算忙碌的时候,鲍舒跟许崇智聊过不止一次,要忘记这么能吹牛能忽悠的人,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许崇智每来到他这里,两杯啤酒下肚,就会开始墨墨迹迹地念叨他那点炒股经,什么等他赚大钱了就可以去环游世界,每天醉生梦死,却常常连饭钱都结不起,让鲍舒总有点看不起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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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还分上下部?
像鲍舒这种勤勤恳恳,靠着自己白手起家努力经营下一份可以让一家人温饱的小事业的人,最看不惯的,就是许崇智这类游手好闲,每天灌点黄汤净做白日梦的家伙。因此哪怕许崇智算得上老顾客,鲍舒也渐渐失去了同他说话的兴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食肆老板与普通客人的关系,难道他还要说教一番惹人讨厌不成,反正他是做服务业的,许崇智给得起钱,他做出干净卫生美味的饭菜,钱货两讫,就这么简单。
不过许崇智已经好几天没来过了,鲍舒我以为是自己太过多嘴多舌惹了人家的不痛快,便不来照顾自己的生意了,虽然他不缺那仨瓜俩枣的钱,但流失一位老客户,对自以为服务热情周到的他来说,心里还是有些堵的。
没成想,这才过了几日,便有警察拿着许崇智的照片上了门,鲍舒寻思着,怎么看许崇智也不像是杀人越货的通缉犯,值得警察这么辛苦的来调查走访吗?就他那怂样,有一次看到自己现场杀鸡,都把吃下去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
鲍舒是个热心肠,既然自己认出了他,趁着做菜的空隙,跟这些警察好好说道了说道:“这个人我认得,是我这儿的熟客了,叫许崇智,好像他不上班的,但手里总有钱花。他最后一次来我小摊上吃晚饭,得有**天了吧,我还没太注意,因为他以前每天都来,从哪天开始不来了我真有点记不清了。不过我记得最后一天他来的时候,跟人差点干起架来,要不是我劝了几句,当场就要摔啤酒瓶子砸过去的。别看许崇智这人平时挺老实的,他没什么酒量,还偏好喝口酒,一瓶啤酒下肚就能晕个七七八八,酒壮怂人胆这话是一点儿也不错,他喝完酒之后就不是他了,说大话什么的不在话下。那天可是硬气得很,貌似是他欠了别人的钱,别人已经堵上门来要他还了,他还一拍桌子一瞪眼一口咬定就是没钱,然后不由分说地推开拦在他前面的那个人,气呼呼地就走了。还是我追到半路,才把饭钱要回来的。咱这小本生意,他也是老顾客了,大家虽然谈不上熟识,却总有说过几句话的交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最喜欢躲的就是饭钱,一不留神人可能就跑了,第二天再来的时候假惺惺地说昨天忘了喝多了,然后依旧使出这样的手段,除非我逮着他,他才磨磨唧唧地掏钱。真的,这么大个人了,够丢人的。”
“你好好想一想,许崇智到底是从哪一天开始不来的,我想要确切的日期,还有他离开这里的大体时间,越仔细越好。”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陆大虎自然不愿意放过,催鲍舒好好回想。
“哟,这得让我想想。”鲍舒放下炒勺,将用过的锅给旁边帮厨的小工清洗,然后在围裙上蹭了蹭油腻腻的双手,掏出手机开始翻起来:“哎呀,今天是十三号,十号那天我新换了菜单,许崇智没来,不然他肯定会点个时鲜菜尝尝鲜,这家伙是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往前再数两天,八号,八号那天下雨来着,我的小摊子生意挺冷清,他要是来我肯定得有印象,那天也没来。五号,五号那天,对对对,那一天我忙生意忙到晚上八点多,老婆急急忙忙给我打电话说儿子上楼梯的时候踩空了从楼梯上滚下去,让我马上回家带着去医院。那个时候已经晚上8点多了,一般许崇智吃晚饭的时间雷打不动都在晚上7点,他每回来误差不超过10分钟,那天也应该没来。再往前,四号,哎,四号我见着他来着。对,对,就那天晚上,他咋咋呼呼差点跟人打起来,对,没错,就那天晚上。因为五号是我给帮工的开工资的日子,四号我去取钱来着,来的有点晚,等我过来的时候许崇智已经到了,点完菜坐角落里了。嚷嚷着说帮工炒的菜不好吃,非让我给他重做,又不给双份的钱,总占我便宜。对,我想起来了,就那天,四号,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我取完钱回来大概是晚上7点半左右,然后他应该是不到8点钟走的。对对对,就是那天晚上8点。”
四号晚上8点,陆大虎的眼底闪过一丝兴奋,那正是法医给的许崇智可能遇害时间段内,他急忙催促鲍舒接着往下说:“快说快说,你追上去跟他要饭钱的时候,有没有再看到跟他吵架的那个人,有没有什么人跟着他?那个人长什么样,你能不能给我形容形容?”
“我没注意,跟他要饭钱的时候,我们两个也就站在那边小巷子里5、6分钟,他给了我钱,我就回来了,摊上的生意忙啊,哪有工夫跟他闲嗑牙。哎,对,当时我看他身上好像不少钱呢,不过那个地方没灯光看不太真切,我只记得他是从一堆钱里面随便抽出一张给我,然后催促着我找钱着,我借着手机的光,看着是张一百的,摸了摸确实是真的,就从兜里找了点零钱给他,然后我就走了回去继续做生意了。当时那地儿挺偏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从那回家,找按理说他不住那边,不应该走到那小胡同去。不过人家往哪走是人家的自由,我管的太宽就招人烦弃了您说是不?”鲍舒说的确实在理,一般人谁会萍水相逢的,去管其他人的闲事,这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年代,况且鲍舒又不知道许崇智稍后不久就该被害了,要是他知道得太清楚反而有鬼。因此陆大虎点点头示意他说一下跟许崇智吵架的那个人的体貌特征。
鲍舒嘿嘿一笑:“不用说,不用说,您往哪儿看。”顺着鲍舒指的方向,陆大虎在他们这家路边大排档的房檐儿底下看到个崭新的摄像头。嘿,他这下可乐了,在摄像头普及率并不算高的这小城市里面,嫌疑人很可能被拍下来这种好事百年不遇呀,这案子估计要破。他兴高采烈地拿着鲍舒友情提供的一卷录像带回了局里,感叹着自己运气实在好,摄像头可是鲍舒在许崇智遇害当天的白天才装上的。
招呼着甄树彬一起来看资料,果然就如鲍舒所说,四日晚7时许,许崇智出现在监控范围,自顾自的坐下点了些吃食,悠闲地吃着,大约过了40分钟,从他背后突然冲出一个人来,先是将许崇智身前的食物掀了一地,推得他差点摔倒,然后两个人吵作一团。因为视频没有录音设备,所以他们听不到两个人到底在吵些什么,不过双方的肢体语言很明确,他们两个人之间绝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矛盾冲突。
让警方感到兴奋的是,出现在监控画面中的这个男人,他们见过,正是前几天走访调查过的许崇智的债主之一,更是他的亲哥哥,许崇礼。前几天他们上许崇礼家门时,许崇利对自己在许崇智临死之前见过他的事情可是只字未提,有意隐瞒事实真相,说他心里没鬼都不可能。
他们马不停蹄地直接又去找了许崇礼。再次见到警察上门,许崇礼心里直打飘,就是老伴和闺女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陆大虎还是指望许崇礼能自己交代,因此没上来就说他们已经掌握了许崇礼跟许崇智有过接触,并且跟警方撒谎的证据,只是循循善诱地问他是否对以前的证词有所补充。
毕竟是老实巴交善良了一辈子的人,许崇礼一家面对警察的时候,都有些天生的胆怯,做了亏心事自然是怕鬼敲门的,现在警察上门,许崇礼自然而然地想着是不是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让他们知道了。自己心里先没了底,说话自然没底气,被甄树彬三言两语就套出了话:“我,我那天就是不小心碰到了许崇智,跟他发生了点争执。我承认,我是敲了他一棍子,还拿了他身上的钱,可是我真的不是有心要杀他呀,警察同志,我真的只是想要回我的钱,没想杀人,他的死真的是个意外。我老实交代,我上交赃款,请求政府宽大处理。”许崇礼颤巍巍地跑去自己的衣柜,将藏得严严实实的三万块钱拿了出来,一分不少地交到陆大虎手里,紧张而尴尬地向他们求情:“我这算主动交代了吧?不是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吗?我真的没想杀他,真的没想过到一棍子就能打死个人,如果我知道我这一棍子会拍死他,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下去这个手啊,他就是再混蛋再不是东西,也是我亲弟弟呀,我怎么跟我老母亲交代?都是我的错,我干嘛非得要死乞白赖地想找他,干嘛非得还真碰上他了,干嘛非得被他骂了两句就忍不住气?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们了,一定要相信我说的话,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杀他的。”
“这些话留着咱们回局里再说吧,凡事得讲证据,我们想相信你,但是你也得把问题先交代清楚,好了,咱们先走。”甄树彬掏出手铐,在许崇礼的妻女的一片哭泣声中,将他带回了公安局。
审讯室里,不论甄树彬怎样循循善诱,陆大虎如何忠实地扮做黑脸,许崇礼都一口咬定自己无心杀人,弟弟的死纯粹是个意外。而他自己交代的作案过程,以及杀人方法,跟验尸报告有极大的出入。要不是许崇礼老老实实地拿出了那三万块钱,视频上也确实拍摄到他在许崇智死之前与他发生争执的画面,陆大虎都要以为这老头是故意来扰乱他们的视线,才将这杀人的罪名背在身上,来掩饰真正的凶手的。
这案子到底怎么回事?看似最简单不过因财杀人或者因仇杀人,怎么到现在了,承认杀人的凶手,给的口供偏偏跟事实对不上呢?他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在如此高压的审讯之下,老实巴交了一辈子的许崇礼,想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打马虎眼的可能性很低,不论他们怎么审,是让他从头到尾重新复述一下作案经过,还是单拎出一个细节让他交代,许崇礼每次说的都与他前几次的口供能够对应上,按理来讲应该不是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