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军亦有些忐忑,他一边心不在焉地玩着游戏,一边时不时回头去张望那空着的机子。她还会来吗?他还能再见到她吗?都已经过去十天了,他每天仍然会出现在同样的位置上,从早起一直等到了深夜,风雨无阻,却迟迟都没能再等来她的身影。
他为自己曾经错怪过她而感到万分抱歉,他真的好想再见她一面,向她表白,好好安慰她,如果她需要,他可以用自己并不算宽阔的肩膀,为她支撑起一个遮风挡雨的港湾,让她可以带着她的小外甥一起生活下去,不用再担心衣食无着,不用再担心出不起上大学的费用。
只要她出现,只要她一出现,这些事情他都心甘情愿地可以为她做。然而每一天,他都兴冲冲地来,再空落落地离去。他心里也明白,在这里见到她的可能性太小了。失去了姐姐,生活的重担全部都压在她的肩上,她哪里还有闲心跑来上网。
以前怎么就会看不出来呢?像她这么单纯的女孩,怎么会是从事那种职业的人呢。可笑自己仅凭一个号就断定她不是个好女孩,差一点铸成大错,错失心中挚爱,还好一切都来得及,他现在别无所求,只想再一次见到她,哪怕一次也好。
蒋小花抱着外甥,站在福利院的大门口,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名为无助的情绪。姐姐做着不光彩的职业,虽然挣的多,却因为养着他们两个拖油瓶,再加上为了保持自己光鲜的形象,花费也很不菲,算来算去这么多年下来,姐姐手里的积蓄少得可怜,只有区区几万块,她考上的那个三流大学,光学费一年就要一万多。她抱着外甥来福利院的时候,就已经暗暗下定决心,大学不去念了,先将外甥安顿好,她再去打几个月的工,等她过了十八岁生日,就正式申请成为外甥的法定监护人,她的工资再加上姐姐留下的那笔钱,应该能养活的起两个人了吧。
她从小到大的生活里只有姐姐,父母和其他的兄姐是很陌生的存在,都是姐姐一把屎一把尿将她拉扯大的,在蒋小花的心里姐姐就像她的母亲一样。现在姐姐没了,她就是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委屈,也一定会好好的将外甥养大成人以慰姐姐的在天之灵。
儿童福利院里边的设施简陋得超乎她的想象,木板床吱呀作响,恐怕一个成年男人坐下去,床会直接塌掉。福利院里边生活着的孩子们,穿的衣服新旧不重要,重要的是每个人都看起来脏兮兮的,衣袖与胸前黑得看不出衣服原本的颜色,脸上也是黑一道白一道,有的鼻涕还流三尺长。在他们身上,蒋小花看不到一点身为孩童应该有的活泼和朝气,他们看到有陌生人来,仍然呆呆地坐在场院里晒太阳。年纪大一点的,帮着洗洗衣服,择择菜,年纪小的,三五个围在一起,玩些翻花绳,扔石子的小游戏,如果有谁突然高声叫喊一声,就会引来周围大孩子谴责的目光,然后他会立刻安静下去。
不大的场院坐了三十来个孩子,年纪从十六七,到一两岁都有,可是院子里却安静得感觉不到有孩童的存在。蒋小花不敢想象,常年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中长大,性子会变成什么样。蒋小花紧紧抱着怀里安静睡着的小外甥不敢撒手,如果姐姐唯一的骨血被她养残了,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可是她现在真的没有办法一直陪在外甥的身边照顾他。她需要挣钱养家,不想动姐姐留下的那几万块,毕竟如果一直没有收入,花一分就少一分,她如果一直不能自立,钱总有花光的一天。
两岁的孩子身边轻易离不得人,他们却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了,暂时让外甥寄养在孤儿院中,似乎是她唯一的选择,所以哪怕不情愿,她也必须要这样做。况且,这里的孩子,虽然生活得压抑了些沉闷了些,好歹能吃饱穿暖,比她小的时候饥一顿饱一顿的,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三个月,她只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她就成年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蒋小花狠狠心,将外甥扔在福利院,转身走了。出租屋因为是案发现场的原因,被警察暂时查封,她无家可归,必须要尽快找到一份工作,总不能一直住在公安局专门为她安排的招待所里吧。姐姐的案子十多天没有进展,她就是再不懂事,也知道自己一直住在招待所,是给这些警察们添麻烦了。人家不欠她什么,她总要学会自力更生的。
她一没有学历,二年纪幼三还没什么技术,可供她选择的职业,似乎仅限于服务员售货员一类对学历经验不太有要求的。
蒋小花对工资的要求不高,够花就行,如果管吃管住更好,先站稳了脚,等年纪够了也有了经验再图其他。抱着这样的想法去找,蒋小花很快看好了一家饭店的迎宾工作。她形象气质俱佳,正适合干迎宾,因此很顺利地通过了面试,当天就被领去进行为期三天的统一培训。饭店包吃包住,一个月还有1500块钱,她很知足了,想着自己一定要好好干,等发了工资,买些好吃的送去福利院,让孩子们都改善改善伙食。
相信自己,风雨过后总会有彩虹,她只要坚持下去,好的生活一定就会在前方等着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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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物的挣扎
三天的培训时光很快过去,蒋小花开始了站在饭店门口每天迎来送往的生活,虽然很辛苦,风吹日晒雨淋的,但是她只要一想到等到月底的时候,就会拿到一笔不菲的收入,便什么苦啊累啊都能撑下去了。
饭店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秃男人,虽然其貌不扬,但是进进出出的时候都会跟她这个小小的迎宾打招呼,态度很和蔼,让蒋小花感叹,自己找的第一份工作就能摊上个不错的老板,应该是不会做出扣发人家薪水的事情吧。
饭店安排的住宿,条件不错,虽然是在离饭店不远的老小区里租的两间三室一厅,一厅里边住四个人,但是周边买什么都很方便,人不少也不觉得拥挤,还是让蒋小花觉得很满意的。再加上酒店还发了三套制服,管一天三顿饭,除了每天站在门口的时间很长,蒋小花时常觉得脚都不是自己的了之外,她倒是适应得很快。
酒店的服务员都是年纪跟她差不多的年轻人,大家因为共同的人生经历很容易打成一片,每当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坐在一起天南海北的闲聊,日子过得倒也悠闲。他们同期来的四个人中,蒋小花是长的最漂亮的,因此获得了很多男服务员的喜爱,有事没事的都爱围着她多说几句话,或者特意给她留好吃的,总之长得漂亮让蒋小花占足了便宜,就连他们老板也有意无意地给蒋小花多一些便利和关怀。
不过那个时候蒋小花已经从同事的嘴里得知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别看他现在秃大肚子的,年轻的时候也算得上风度翩翩,因此找了个富家女做老婆少奋斗了二十年,这间在市档次不算低的大饭店就是靠着了他老婆家里的钱开起来的。但是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句至理名言,放之四海皆准。有了钱之后的他,也开始在外面偷偷打野食,最初还有些分寸,胆子比较知道避讳着人,事情做得隐蔽,知道的人不多,可是到后来他的胆子越来越大,情人养了一个又一个,除了他老婆估计全世界人民都知道了。终于纸包不住火,他老婆纠集了娘家人将他一顿好打,愤然离婚,除了这座半死不活但外表看起来很气派的饭店,他什么也没有得到,就这饭店,还是他老婆嫌弃脏不想要的。
虽说他是个落架的凤凰,但凤凰毕竟还是凤凰,一个大饭店不能让他大富大贵,却仍然能够支持他潇洒的生活,因为有钱,他好色的毛病在离婚后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因为没了老婆管而越演越厉,换女人比换衣服还要勤,却总有那贪图钱的人对他投怀送抱。蒋小花一贯是看不起这种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的,她一直认为如果没有这样的男人,姐姐也不会靠出卖自己的生活身体过活,就因为这些男人不要脸的好色毛病,才会让走投无路的女人,在无奈的时候选择躺在床上挣钱。
得知老板真面目的第二天,当班的时候,她在看到老板笑眯眯地冲着她打招呼时,嘴角只是稍微弯了弯,真心觉得她笑不出。没想到这倒惹得老板好奇,凑到她身边问:“小花,今天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怎么笑的这么勉强?如果身体不舒服不用硬挺着,回去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了再回来工作,啊”跟她一起站班的另外一名同事忍不住发生了发出了一声嗤笑,却又很快掩盖过去,平常他们其他人有个头疼脑热想去找他请一天假就跟要了他命似的,变着法儿的扣工资,怎么轮到蒋小花了,居然这么大方放她去休息,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看他那一脸色眯眯的样子,任是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他没安好心,这傻丫头可千万别上他的当!
老板在贴近蒋小花的瞬间,手已经顺势搂上了她的腰,她只觉得头皮发麻,却因为挣人家的钱,脸皮又薄,不敢直接将他推开,值得一地往门旁边退,尴尬地解释着自己没什么事情,多谢老板的关心,好容易脱出身来,暗想道这份工作估计干不长了,等拿到自己的第一份工资后就辞职,哪怕别的工作没有包吃包住这种待遇,也好过受老板时有时无的骚扰。
像他们老板这种色中饿鬼,美色当前又怎么会忍得住当个正人君子,尤其是以他阅人无数的眼光,一眼就能看出来,蒋小花还是个雏。给女人的乐趣,其乐无穷啊,那种感觉附带来的成就感与快感无与伦比。他冥思苦想了好几天,终于让他想出个馊主意。
那天下午三多钟,蒋小花吃完午饭也就一个多钟头,晚餐接待还没有开始,这是他们一天当中难得的休息时间,蒋小花站了好几个小时,累得不行,本来躺在宿舍里面睡觉,领班却突然打电话,指名要她去给宾馆的客人送饭。
拜现在互联网行业的发展,一般的饭店都有送餐业务,但让蒋小花觉得奇怪的是,他们饭店有专职的送餐人员,路熟,熟悉流程,正常情况下送餐这种事是轮不到她一个迎宾去做的,她迷迷糊糊中就将这个疑问脱口问了出来,换来的是领班的喝骂:“一个小毛丫头翅膀长硬了,我分派的工作,你还推三阻四的,理由?什么理由!我的命令就是理由!现在让你去你就赶紧去,不然就扣工资。”然后对方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蒋小花揉了揉酸痛的腿肚子,不情不愿的从床上爬起来,匆匆去餐台拿上给客人要送的饭,骑着酒店专用的外送电动车走了。
如果不是有手机导航,蒋小花还真不一定能够找到这个隐蔽的小酒店。她再三跟领班核对了地址,又挨了两顿骂后,才最终确认自己没有找错地方。谁吃错药了住在这么个破地方专门跑他们饭店去订餐啊?她手里拎着的菜可比这小旅馆一晚上的住宿费还要贵。
309房间,在宾馆走廊的最里边,她站在门口,深呼吸,挤出个职业笑脸,抬手敲门。这边厢她刚刚敲完门,那边厢门应声而开,可是这住的哪里是什么客人?门后面露出来的是老板那张令人厌恶的大胖脸。
蒋小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是被人摆了一道,她一直都明白老板对她不怀好意,现在这架势摆明了要羊入虎口,好快当机立断扔下饭盒,转身想跑,却被老板一手搂着腰一手捂着嘴,直接拽进了房间。
她略显单薄瘦弱的身躯,又哪里是又胖又壮的老板的对手,哪怕她一路挣扎都逃不过被扔在床上扒光衣服的命运
疼痛袭来的一瞬间,蒋小花瞪大了眼睛,泪水不断地从她的眼睛中流淌出来,她停止了挣扎,像条死鱼一样,任由老板摆布。事到如今所有的挣扎都失去了意义,她被人侵犯了,在接下来的几分钟时间里,她想了很多,甚至想到了死,但是她实在舍不得她那还不懂事的外甥,如果她死了,她的外甥怎么办?自己是他唯一能够依靠的亲人了。所以不论受什么样的委屈,不论失去了多么宝贵的东西,她都必须要活下去。生活的苟且算的了什么,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当老板心满意足地从她身上爬起来,边提裤子,便不错眼珠地看着她白嫩的身体时,蒋小花突然觉得,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这个畜生,至少得让他出血。
蒋小花提出要钱的时候,老板先是一愣,然后突然哈哈大笑:“我就说嘛,这世道,还有人不爱财的。早知道花钱就可以搞定你,老子费这么多心做什么?你说个价,趁着你的身子还新鲜稚嫩得很,老子还有兴趣玩多要吧,等回头被老子操够了,多看你一眼都嫌弃,所以这女人就得想开,能挣钱的时候赶紧挣。”说到这儿老板肆无忌惮地在她的上来回打量着:“你看看你长成这个样子,不出来卖可惜了。说吧,要多少钱?”蒋小花大着胆子说了个数,老板连价都没还立刻答应下来,示意她穿上衣服,现在就跟他拿钱去。
出了房间门,老板继续对她动手动脚,她一想躲闪,老板就拿不给钱威胁她。因为有所求,蒋小花只得被动忍受。一路从宾馆到银行,再回到饭店,蒋小花始终深深地埋下了她那美丽的头颅。生平第一次,她对自己美丽的容颜感到厌恶,如果她长得平凡一,也许就不会有今日的屈辱她更恨自己,明明知道老板是个什么货色,却在领班为她安排不属于她的工作时,毫无半警惕之心,直接踏入了人家早就布好的陷阱,万劫不复她也恨那些所谓的父母亲人,他们给了她生命带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又有那么多人与她血脉相连,可是在她最穷和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伸出援助之手她也开始恨她那还不懂事的小外甥,如果没有他,自己可以来个一死百了,质本洁来还洁去,不用让这个恶心的男人因为花了一钱,就把自己当作他的私有物品一样,随意呼喝亵玩。
人穷志短,人穷志短啊!不为五斗米折腰这样的神话传说,从古至今不就只有一个陶渊明吗?所以他才会被传颂了数千载。大多数的穷人,都只能蝇营狗苟,挣扎求存,什么颜面,什么自尊,碰到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时候,通通都会被抛之脑后。连生存都谈不下去了,其他的,不过就是浮云。
曾经的她看不起姐姐,虽然她靠着姐姐养活,虽然她明白姐姐的不容易,但她仍然认为,即使再走投无路,姐姐都可以有别的选择,只不过是因为懒,因为这种方式相对来钱容易,所以才想走捷径。
等事情轮到自己身上,她仿佛对姐姐每回从外面接客回来就钻进卫生间一个多小时,彻底清洁自己身体的行为有所了解,那是怎样一种厌弃,厌弃得恨不得自己立刻死掉,却因为有太多的牵绊,只能支持她活得再痛苦,都要日复一日地活下去。
人世间最悲惨的事情,不是死亡,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当天晚上的值班工作,蒋小花还没有去做,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自己的床位上,一动不动,仿佛这样,就可以将下午发生的屈辱一幕全部忘掉。也许是她的老板明白,有些人不能逼得太紧,逼得急了狗都会跳墙,何况是个大活人,所以他只是好声好气地劝蒋小花先休息两天,工作什么的不着急,他完全养的起她。
蒋小花对此置若罔闻,男人口中的甜言蜜语,说说听听也就罢了,不必当真。既然她选择了苟且偷生,总赖在床上挺尸也不是长久之计,当她再一次觉得腹内空空,便麻利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该吃吃该喝喝。看在一直盯着她的有心人眼里,就是她认命了服软了,不会再闹出什么事来了。
当知道蒋小花慢慢开始屈服,老板变态的一面就显现了出来。他在性上面特殊的嗜好和大胆的作为,让蒋小花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黄毛丫头招架不住,往往被折腾一次一天都起不来床,每回事毕后身边留下厚厚的一沓人民币,可以阻止住她寻死的脚步,却没有办法令她内心的自我厌弃与绝望,稍稍减少哪怕那么一丝一毫。她只能不断地安慰自己,等靠着她的屈辱与眼泪挣来的钱足够厚了,她就会抽身离开,从此带着外甥好好过日子,将这段时间的噩梦,深埋心底,换座没有人认识她的城市重新开始。
蒋小花毕竟只有十七岁,还是个爱做梦的天真少女,她给自己画了一个很大的饼,并一此作为她的精神支柱,让她能够不论身处什么样的环境,都有挣扎求存的勇气。
然而每个人的承受能力毕竟有限,在裸的现实面前,一切欲盖弥彰的手段都是徒劳的,蒋小花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十七岁的雨季,只留下一个彻底没有任何依靠的孤儿,还懵懂不知,他面前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荆棘遍布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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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路狂欢
距离上次去指头峰调查仇欣悦的死因,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因为一些突发事件,文沫不得不先暂缓这几起意外事件的调查,搭飞机飞回了B市。
就在那天文沫和程功从指头峰回来后,刚到市区,原本还想直接去边军凡第一个孩子发生意外的现场看一下,就接到了李响岳催促她回B市的电话。
半个月前的B市。
文沫经常性出差,次数频繁到小区的上到保安下到保洁人员全部都清楚――连着住了十多年,每年交物业费保洁费电梯使用费等费用的时候,上门十次八次都不一定能找到人,相信谁都会记忆犹新吧――总而言之,文沫工作忙经常出差在整个小区都很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