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来有往到这里就足够了。
“好。”他点点头,如同听不出她话中矛盾之处,“我先送你到车站。”
泊川流经市中区的江段,顶上跨桥,两侧挽出两条人行道。风景佳游客多,连带桥头附近也衍生出夜市。
各色小吃,切块水果,T恤拖鞋,发光气球,批发的玉镯耳饰。
廖簪星仍走在前面。云亭跟得很紧,一手提蛋糕一手护住,被人流挤散也总能又找到她。
她在卖廉价饰品的小摊前稍稍站定。灰扑扑的黑布上摆满花里胡哨的零碎玩意儿。左上不起眼角落里躺的都是靛蓝色水晶玻璃,批发价几块钱一大把的东西。
惨白射灯照得剔透,里面有絮状的、稀薄的、人类对星空最瑰丽的幻想在安静盘旋。
量产的氢氦与宇宙尘埃,像重复而无趣的生活,像她一文不值的黄金时代。
云亭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她又收回视线抬腿走人。沉重的挫败与无力几乎要淹没他,开始质疑自己从北京偷跑回来的意义。
他到底算什么啊?
你们这些奶油蛋糕play的在想什么啊(指指点点
这章标题好像要完结啊()
歌是《水星记》
0031 031. 婚是女昏头(1200珠加更)
云亭租的房子很近,与学校就隔一个红绿灯路口对望。
租房前想的是取代李商羽坐上廖簪星的车后座,租房后想的是要不就算了吧反正她也不喜欢我。
姆妈还在催他转学,阿婆出院后也果真没有再回泊川。他也算体会到一星半点廖簪星的孤单,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像落幕后喜剧演员回到独居小屋,房间里静得只有自己和空调在呼吸。
明明恨她无情无义,又无法克制为她难过。
高一时就是这样。
那时候云亭在6班,靠近楼梯口的一楼。如果轮到他值日,负责扫拖教室外的走廊,就能见到预备铃前踩点一路猛冲上楼的廖簪星。
她为数不多的敏捷大概都点在一分钟狂奔到四楼的特殊技巧上。
短发因迅疾的风吹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她微咬着唇,书包反复拍打她单薄的背影。
也有翻车的时候。若已经打过铃,她便慢悠悠出现在他视野。有时吸着袋豆浆,有时只是提着早饭散步。
浑然一股破罐破摔。常常一只脚踩在上面台阶保持迈步的姿势,眼神飘茫,总是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宽旷的楼梯上只有她一人伶仃身影,贴着扶手慢吞吞走。与人群中耀眼瞩目的样子全然不同,她的孤单无需衬托,亦呼之欲出。
云亭猛然发觉,廖簪星在人群中其实也是这样孤独。
宽容的俯瞰,本质如一种水油相融的格格不入。
他打扫那片卫生区直到高一结束。
*
高三比其他年级早五分钟吃饭,这是与通过了各科老师检查暑假作业并列,廖簪星开学后唯二高兴的事。崇德楼离食堂最近,她最近喜欢3号餐厅的掉渣饼夹肠夹蛋,为此舍弃了旧爱7-11的早餐。
第二节早自习,为了避免学生犯困,也出于一种无聊的形式主义,他们被要求站着上早读。
她懒洋洋靠着云亭桌上的书堆,和方童继续刚才在食堂的话题。
“……所以,生孩子是件需要慎重的事,不过我很乐意给ta当干妈。”
高中女生的话题发散而奇怪,毕业多年仍来往联系是能想到最亲密的未来。
你承诺我大学也常常见面毕业要在一个城市工作,我答应你做你的伴娘各有家庭也要时时来往。
即便我们往往要很久以后,才意识到未来不尽是这样。
方童举着书,让教室监控下的自己看起来有在好好早读。实际迷茫地转向廖簪星,问她,“为什么呀?”
正常流程不是一起畅想一下可爱的人类幼崽吗?
“啊……”廖簪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踌躇片刻要不要讲这个扫兴的话题,“你看的小说只到‘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就结束了对吧?不会描述怀孕生孩子什么的”
“有的哦。”方童扫她,嗔怨之前和李商羽聊小说剧情时她到底有没有好好听,“现在连早恋打胎都很多了哦。”
廖簪星干巴巴:“……哇。”
她换了个思路,“但电视剧里也会美化生育,对吧?我们生理课也不会讲怀孕的辛苦,身体的骤变;生产的风险,产后无穷无尽的后遗症。比如孕吐,子宫增大压迫神经的腰痛,羊水栓塞,产后漏尿,激素变化导致精神疲劳……身体不再完全属于自己,像器皿,也像哺乳的工具。”
她见方童明显开始紧张,知她感性又易共情,廖簪星挠挠脸,重心换到另一只脚上,离方童更近了点,“我也没有鼓吹说一定不生育要丁克之类的啦,只是先认知到生育风险再考虑这件事是对自己负责。你喜欢小孩子当然没问题,我也敬佩所有认清真相后依然选择生育后代的人的勇气。”
“所以,”她垂下眼睛,看她们离得很近的衣摆,声音几乎湮灭在朗朗读书声里,“你想让我当你小孩的干妈,我很开心。”
即使我清楚知道我们之间不会有那么一天,也清楚地知道人与人的感情是那么容易逝去。
“那到时候还是要慎重考虑考虑。”方童小声嘟哝,记在小本本上,又偏头看廖簪星,“那你要丁克吗?”
“不。”廖簪星微微一笑,有种十分中二的洋洋得意,“丁克是结婚但不生小孩,我婚也不打算结。”
方童震惊,和她肩挨肩,“为什么!那谈恋爱呢?那么多人喜欢你,没有看得上的吗?”
后面偷听的云亭也微微一震。前头她们聊孩子他还在暗暗打算结扎,但不婚的话肯定遍地是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