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哥哥怀孩子了,现在月份小,我们不好添礼,郝师傅干得好,就从这处添份礼。你看着办,多给他拿点吃喝补身子的,他知道疼人,不会短了枣哥哥的嘴。”
顺哥儿刚听说,思绪一转,就跟陆柳念叨酒楼的存货。
开一间大酒楼,各样食材少不了。入冬了,食材存放更久,他们庄子上养了鸡、鸭、兔子,还有猪和鱼。他想着,先送两坛猪油,送一百个鸡蛋。
这时节,能吃的菜逐渐变少,平常做饭炖菜,挖一勺猪油都很有滋味。鸡蛋给了,再拿些红枣红糖。余下的间隔着送,时不时拿只鸡鸭什么的。这样不显眼,也吃得过来。
陆柳听他一样样地说,看他心里有计较,连鸡鸭的顺序都安排好了,不由失笑。
“你快别说了,再往后送送,郝师傅要跟你急。还以为枣哥哥是要给你生孩子。”
顺哥儿跟他嬉笑说着,临近中午,叫个伙计送饭回家,陆柳转道去接孩子们回家吃饭。
下午,陆柳去了商号。城区的商号有个大铺面,黎峰最近都在商号和商会之间跑,陆柳还以为碰不上他,刚翻了两本账,黎峰就回了。
屋里烧着炭盆,黎峰从外头回来的,外衣有寒霜,身上热气腾腾,直接把外衣脱了,听耳边清静得很,便跟陆柳说:“你以后要常来商号坐坐,我俩在家里,难得清静。”
陆柳起身,给他倒茶,招呼他坐。
“你这习惯总不改,一身热汗的脱衣裳,着凉了怎么办?我是要常来,好盯着你。你等着的,我要在这里放个小衣柜,给你放几身衣裳备着,你出汗就换一身,清清爽爽的,把衣裳穿好,又舒坦,又不怕着凉。”
黎峰已经改了很多习惯了,他现在喝水量正常,很少洗冷水澡,也没常喝凉酒、冰酒。但热了脱衣,这实在没办法。他身上都跟有小刺在扎似的,要凉快凉快。
他说:“你放了柜子,是不是要再准备个浴桶?放了浴桶,是不是要再盘个炕?我擦身子不如泡澡舒坦。泡了澡,不如睡个觉。你看是不是?”
陆柳隔着椅背,从后趴在他肩上,顺着他说:“好啊,都要睡觉了,是不是要再给你暖个炕?你看我行不行?”
他可太行了。黎峰听着乐呵呵的,笑道:“算了算了,放两身衣裳就行了,这里远,你跑来跑去累得慌。”
陆柳学壮壮说话,“大峰,你这样不好,太容易骗了。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改口了。”
黎峰更是笑,放了茶杯抓他手,说:“你知道我的,也就是你了,别人这样说,我都不理。”
陆柳哼哼道:“小麦这样说,你也笑成傻子了。”
黎峰还真笑成傻子了,哈哈哈乐个没完。
日子在过,他们站到这个位置,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一帮兄弟要吃饼子,一点不敢松懈。
府城的生活比山寨好,吃喝用住,都要好许多。现在更累了,也更加满足。
黎峰觉得他还是一个猎人,换了另一种方式出去打猎。过程是辛苦的、孤独的,回家那一刻,又什么都值了。
他嘴上说着家里吵闹,人多拥挤,但要他选择,他还是会过这种生活。
夫夫俩在商号待了半个多时辰,杂七杂八聊了些闲话,时辰不知不觉过去了,再结伴回家。
到外头,海有田他们也在。一行人走得热闹。
大集结束之前,黎峰再难得有这种空闲。陆柳把上半年的账目看完了,等着黎峰忙完大集的事,家中小聚一回,他就跟黎峰收拾几样礼,要出门吃酒去。
他们的门庭还是那样小,过来拜访的人都说看不出来他们家有个大商号,但往来的人家一年比一年多。
黎峰进了商会,在府城商会占据了一席之地。商会里,各商号的影响力有了波动,洪家又一次内讧,年轻一辈为了家产,争得眼红,顾不上外头的事。盛、季两家出了进士,朝中有人,稳稳向上。原来势头很猛的白家悄无声息的退了,凌家还在。据说跟知府大人是亲戚。
他们商号也有靠山,但黎峰没有激进,各处都低调着。他们起步太晚了,经不起风浪。
这天清早,陆柳换了身黛绿色的袄子,鞋子都是缎面绣花的,再配了几样首饰。
他的首饰越来越多了,常用的就几样。发簪是素簪圆头,不起眼。他最喜欢的耳环还是黎峰最初送给他的柳叶耳环,出门应酬换过几次别的,还是戴回柳叶了。
手镯添了许多,有黎峰给他买的,也有娘给他买的。娘攒了银子,赶上家中变化,陆柳要常出门跟人打交道,又常吃酒吃茶,便把定下的喜镯改成了一对福字镯,平常可以戴出门。
陆柳手上的麦穗镯子不摘,出门应酬,就会再加一只福字镯。别的不要了。
他近两年发现一件事,商号办得大,他的穿着打扮,或许会让别家媳妇夫郎觉着寒酸、不够大气,但不会影响他们往来。
他们见面相识,应酬交际,不是因为他寒不寒酸。
这件事他无法确定,有阵子常给京城写信,问哥哥的意见。哥哥说有几件得体的首饰就够了,衣裳穿时新的样式,料子好一些,首饰不拘多少,身上有几样显贵就行。这样不寒酸。
得了准话,陆柳定了心,对于寒酸、阔气的评价,也就不大在意了。
年底这阵,办喜事的人多,他们一家一家的吃过去,到后面还把王猛和陈酒叫出来,分担一些。
王猛有张老实脸,黎峰最喜欢让他去拍马屁,这人拉得下脸,从来不计较。用他的话说,挣钱就不能要脸,挣钱的事,也不讲究丢脸不丢脸。他来府城以后,适应性超强,可谓是如鱼得水。
陆柳从黎峰这里听来王猛的名言要会研究男人的心思。便去打趣陈酒,说:“你的心思肯定也被大猛拿捏得死死的,我看你俩过日子,不是你捏着他,是他捏着你。”
陈酒气呼呼的,不大高兴。仔细一想,也无话可说。
他这阵子常去裁缝铺,想给王猛做身体面衣裳。他看黎峰穿的衣裳好,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衣料,便搁置着没办。
听了陆柳这些话,他就不给王猛置办衣裳了,回家就掏出一身旧的、王猛没穿过两回的冬衣,说是新买的,送给他的。
王猛:“……”
总有人想算计他,他的命太苦了。
他也不好说陆柳,就去找黎峰告状,黎峰当然不会说陆柳,也要护着点陈酒,他把王猛训了一顿。
“多大的人了,一尺八的个子,穿件衣裳还挑来挑去的,酒哥儿肯为你花心思就行了,你还不满意,哪天给你穿脏衣裳破衣裳,你再来找我说苦。”
王猛根本不是一尺八!一尺八那是什么?狗子!
他把黎峰也说了一顿,说他有夫郎惯着、伺候着,到外头炫耀不够,得了便宜还卖乖,自己穿好的,出来挤兑兄弟。
黎峰自有法子对付他,把大强叫来,跟大强说:“他夫郎给他穿旧衣裳,你听听他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