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薛衡没有告诉祐宁帝何时辞官,祐宁帝默认为是薛瑾乔出嫁之后,其实薛衡很可能撑不到那个时候,这也不算欺君,但给他们争取了时间,他们要在陛下还没有筹谋好,薛衡已经撑不住之前,就把一切铺好路。
最好的法子就是在这之前,把兵部尚书和刑部尚书换个人,就如户部尚书一样,换了人就不好半年内再提升,这样会极大影响六部的运作和效率。
“哟。”步疏林饶有兴趣道,“这是要培植朝堂的势力了?你为何不问太子殿下?你现在可是准东宫。”
“他做他的,我行我的。”沈羲和淡声道,“我们各行其是,亦不相冲。”
步疏林点了点头:“行,我为你去打听打听。”
交付给了步疏林,沈羲和就没有费心派人去查,以免打草惊蛇,反而让别人听到风声,提前将自己的尾巴擦干净。
她陪了沈岳山一日,就把这段时日给沈岳山做的东西收拾好,次日依依不舍将他送出城门,沈云安走的时候,沈羲和不舍却没有这么难过,沈岳山走,她竟然眼眶有些酸涩。
沈岳山大男人也红了眼眶:“快回去吧,莫要着了风寒。”
“嗯。”沈羲和闷声应道。
沈岳山心更是揪着疼,风雪之中为沈羲和正了正斗篷帽子,隔着帽子揉了揉她的头,哑着声音道:“照顾好自个儿,阿爹会时常给你传信。”
“此一去,飞雪天,寒冰道,阿爹要当心。”沈羲和担忧地嘱咐。
“知道了。”沈岳山笑了笑,就利落翻身上马,马儿疾驰了几步,他勒住缰绳,转身对她挥了挥手,才一扬鞭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射出去,转眼就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沈羲和在沈岳山身影彻底消失之后,才滑下了两行泪水。
“郡主。”珍珠递了一块帕子。
沈羲和接过擦干泪痕,整理了情绪,起身折返回家,却不知她的马车消失在城门长道之上后,沈岳山纵马从一个小道出来,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片刻,才再次扬鞭安心离去。
沈羲和入城没有多久,一个冻得直哆嗦的小乞儿就冲过来,晕倒在她的马车前。
莫远抱着孩子走过来,沈羲和本要吩咐带去医馆请郎中,看到小乞儿手里拿着一片破布,布上绣着平仲叶,眸光一闪:“带回郡主府。”
平仲叶是沈羲和与曾经的阿呆,现在的崔岱做下的约定,若有事相求,就会让一个小乞儿带着绣平仲叶之物来寻沈羲和。
珍珠和随阿喜一起给小乞儿看了诊,发现只是受不住饥寒而晕倒,给他施了针,很快就苏醒,小乞儿知晓躺在郡主府的床上,挣扎着要下来,怕自己弄脏了床榻。
“你且躺好,有何事,细细与我道来。”沈羲和就在一旁等着。
崔岱现在由崔晋百推荐去了崔氏族学,已经识文断字,若非紧要之事绝不会冰天雪地急着传信。
“郡主,我们孤独园来了个乞丐,他是从河北道定州蠡县而来,他被挖了膝盖骨,双腿溃烂生蛆,阿呆兄长去看我们之时,说这人不是寻常乞丐,让我来寻郡主。”小乞儿口齿流利,从衣兜里翻出绢帛,“他托我将此物交给郡主。”
沈羲和看了绢帛,才知河北道官官相护是何等严重。
第273章 官场黑暗
沈羲和让珍珠和紫玉给小乞儿弄了些吃食,又备了些郡主府旧衣旧物以及米粮柴火,自己也打扮成了婢女去了孤独园一趟,这事儿她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就信了全部,直接上报。
而闹到她的面前,她亦不能坐视不理,且涉及到了孤独园,一个不慎这些无辜的孩子就要被人尽数灭口。还不能大张旗鼓去,太多人盯着她。
尤其是祐宁帝暗示要将她嫁入东宫之后,盯着她一举一动的人就更多。她若是亲自去了孤独园,谁都能察觉不同寻常。
好在郡主府素日就时常接济孤独园、悲田院,沈羲和自己去孤独园,同时又派了另一批人去悲田院,也带了许多吃穿用度。
孤独园寒冷萧瑟,冷风中甚至夹着一些异味,酸且臭。对于珍珠等人还好,对于嗅觉灵敏的沈羲和就有些难以忍受,又怕自己捂口鼻的举动伤了孩子的心,只得强忍着。
等她见到齐培的时候,难闻的味道,实在是令人作呕。
“你们散去,我奉郡主之命过来为你们看看病。”珍珠立刻驱散人群。
到让沈羲和舒适了点,沈羲和假作咳嗽,用袖子遮住口鼻,袖口清凉的香气让她晕眩感顿消,珍珠看了看齐培,也就是递信给沈羲和的小少年,这才十三岁。
双腿膝盖骨被挖,溃烂加上伤冻,血肉模糊,又有黄色液体流着,他还发着热,整个人都冻得迷迷糊糊。
珍珠随着白头翁其实看了不少血肉模糊的伤,但齐培的伤还是让她倒吸一口冷气,的确已经生蛆,她要给齐培清理伤口,幸好有随阿喜在,两个人互相帮衬,倒也没有耽误时间。
一个时辰后才将之收拾妥当,沈羲和绕着孤独园走了一圈,大概了解一番这里的情形。
同一时间,刑部尚书杨府,管事急匆匆跑进来,闭目养神的老太太睁开眼,将人挥退下去,管事附耳道:“老夫人,查到了,在孤独园。”
“还不快把人给抓回来。”老夫人立刻下令。
“不是小人不抓人,是今儿昭宁郡主派了人去孤独园行善举。”管事低着头,有些担忧和焦虑道,“还派了贴身丫鬟,去给问诊。”
“昭宁郡主怎会派人突然去了孤独园?还特意问诊看病?”老夫人面色有些许慌乱。
“应是巧合,郡主今日送西北王出城,恰好遇上晕厥在马车前的乞儿。”管事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将之带回了府中,又放了出来,恐是因此而想到孤独园和悲田院,便立刻让府中人送了些吃的用的去两地。郡主上京后,往日也常派人将郡主府用不上的旧物件送去。”
杨老夫人定了定神:“既如此,便等他们离去再动手。”
“小人听闻他们已经去了一个时辰,担忧郡主派去的丫鬟治好了齐培,齐培知晓她从郡主府出来,说些不该说的话害了二郎君。”管事担忧地说完之后,建议道,“事到如今,老夫人这是只怕要告知大老爷拿个主意。”
“你们这群废物。”杨老夫人面色阴沉,“断了双腿之人,也让他跑到了京都,混入了皇城!”
管事被骂得低头不语。
杨老夫人转动着手中的一串金珠:“你去把大老爷寻回来,再派些人把孤独园看紧,实在不成……就放火烧院子,再派人潜进去杀了齐培!”
沈羲和尚不知危险在悄然而至,她听闻齐培醒了,就回到了屋子里,屋子被珍珠打扫了一番,还放上了香炉,沈羲和再进去,才没有觉着头晕眼花。
“郡……”齐培显然已经知道沈羲和身份,十分激动,想要挣扎着坐起身。
“不必多礼,你伤势过重,长话短说,莫要强撑。”沈羲和在珍珠搬来的椅子上落座。
“郡主……”齐培眼泪忍不住流下来,“请郡主为我齐家四十多口人做主,河北道官官相护,屈打成招,颠倒黑白……”
齐培一个是十三岁的少年,积压了无数的委屈和悲痛,一下子倾泻出来,在他一边哭泣一边痛斥之中,沈羲和才了解了全部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