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他那九曲回肠,小祁直说,“我没有怨谁。我很感激老爷子的帮忙。这事发生怪不了别人,算是我运道不好。”
“外公是很喜欢你的。”许绍远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但同时又很希望小祁能把自己家里作为值得依靠的地方。
祁寒雨不大在意嗯了一声。
“那你这回打算怎么做?回去了,还要继续回市委办吗?”
“为什么不回?”祁寒雨也是凭自己考上的,就这么放弃太可惜了。祁寒雨久不见太阳,溢着病气,简直像一具艳尸。看了心惊。阳光底下的青年从头到脚,白得发光,白得不真实。他说这话,人面是弱不禁风的,语气却很坚定。
谁还不是凭实力进去的……学术妲己暗自腹诽。
天已经开始热了,祁寒雨没觉出热,长袖长裤套身上,手还冰冷。中弹后短期遗留的症状,血都不热了似的。
许绍远看小祁白得生冷,晶莹剔透,就忍不住摸摸他。想往脸上摸又觉得在外面,祁寒雨肯定不让。叹息道,“干嘛把自己逼得那么累。”
“你不是一直想回去么?你继续待在怡远,当个清闲小领导不好吗?也有时间照顾家里。”
“做实业办公司也要常跟政府打交道。正因为我清楚,才想爬得高一点。不能任什么人都能踩上一脚。”
许绍远手插在小祁的发根揉了一把。低下头把鼻子凑近,杵到他短发根里。“我不想你那么累,累坏了怎么办?我不是还在机关上班,你完全可以依靠我呀。”
祁寒雨摇头。
他摇头的意思是惟有自己不会辜负期待,并非是蹂躏许绍远肉麻透顶的心意。这会儿他可以借着病躯蒙混过去。
“怎么?我这么不可靠吗?”许绍远也就是嘴上说说,他很傲气,并不需要向人证明。他自信自己能站在高位。
在两个人继续探讨回屈宅准备什么措辞时,谢亦先过来了。
他赶上祁寒雨清醒的时候不多,因而看得出走过来时很激动。谢亦先走到祁寒雨面前时,差点以为他要跪下来。
那是祁寒雨被许绍远推转了方向。惯性使然。
谢亦先不满地啧了一句,制住了轮子不让祁寒雨再躲开。正对着小祁,又开始自陈己罪。他对着祁寒雨这些天,对不起说得最多。“对不起。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再遇到那样的危险了。”
许绍远鼻孔出气哼哼,“你保证?人命的事情你怎么保证?你凭什么保证啊?”
祁寒雨一脸冷淡,推开他放在自己腿上的手,“谢亦先,放过我吧。”
“我会好好弥补你的。祁寒雨,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好不好?”
谢亦先握住祁寒雨的手腕。细细的腕子,他抓得很紧。祁寒雨实在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跟他纠缠,但他身体软绵无力,运足力气也是徒然。之前因为不配合,被高天冉皮鞭抽了不少处,伤口还没好。
“我可以容忍你喜欢女人,你也可以去找女人。但你别想让我放手。”谢亦先越说越疯癫荒唐,许绍远实在听不下去。
于是他被许绍远霍然推远,许绍远顾忌着小祁,没用力,也没能够把这俩人分开。谢亦先还是握住祁寒雨不放,一定要他听完自己这些日子的醒悟。
好些人看着,祁寒雨不能任由他发疯。想挣脱出来,谢亦先死守不放。他颓唐而又无奈,“你松开。”
“谢亦先,能不能要点脸。谢老司令的话你长耳朵听了吗?非要把人置于死地你才开心是吧?”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许绍远觉得这人好不要脸,跟他讲不了道理,只好挥拳打上去。谢亦先不是那天任他打骂,他也不甘下风。两人立马拳拳到位,扭打一团。这场面实在不好看,竟也没人拦。
祁寒雨被推到一边,想站起来居然没一次成功,只得移过去拉住他们。这俩力气大,拳头闷得重。祁寒雨根本拉不住。“这是医院,你们消停点吧。”
他们打得不顾形象,自然也收不住力,推搡之下,拳头也落到了祁寒雨身上。
祁寒雨感觉到疼,却也是个能忍的。直到有人说了一句,他流血了。
许绍远停下手,四下找小祁的身影。许绍远一恍惚也被打了一拳,随之谢亦先罢了手。祁寒雨在花坛边,弓背捂着肚。蓝白条衣服下摆流出血来。
俩人一齐冲上去。许绍远抚着祁寒雨后背,谢亦先伸手也来抱走他。祁寒雨半闭双眼,抬手搂住小许。许绍远抱着人头也不回往楼上走。
谢亦先很不是滋味,心乱如麻跟上去找医生。
他这样,就像是不称职的丈夫偶尔做出几件令妻子感动的事情,以为就能挽回爱情一开始就不存在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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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时候,谢亦先还是在医院大闹了一场。最后被他爷爷和老爸给强制带走了。出院手续办理完毕,许绍远带着祁寒雨松快回了上海。
回的那天天气不好,下了雨。
许绍远非要抱小祁下车,祁寒雨没听他的。只让他出来时扶了一把。许绍远已经习惯了背他抱他,时时收不住自己的怜惜与不分场合的心疼。他半扶半抱着祁寒雨,也要捻一捻人家的肉。
屈延年在门口等着祁寒雨,老头把一点内疚藏在心里,八面不动对着小祁上下一看,点评,“瘦了。”
祁寒雨微笑着喊了声老爷子,“躺多了,自然就瘦了。”
“生病了是要躺着,瘦了嘛就补回来。你们兄弟俩,赚的钱全往医院忙不迭地送。”屈延年念叨着,“小遇这几天也是,又不舒服了。”
祁寒雨虽然心疼自己弟弟,但祁钰生病是家常便饭。他一心想着上楼看看。
屈延年知道这回留不住小祁了,在小祁提出要搬出去时,他也同意了。暗自交代好许绍远带着小祁后面搬去哪。
说老头子没有真心,细末方面又很周到。
祁寒雨看在眼里,装不知情地接受了这份好意。
人性是很复杂,对你好时掏心掏肺;而当涉及自身利益,又很冷漠自私。祁寒雨并不委屈也没有怨气。他很能理解。
祁寒雨在房间喂完两只猫,收拾起行李。屈胤扬敲了敲门,得了小祁眼神许可,内心颇为堂皇地进门。
祁寒雨叠起衣服,收纳箱包,没理睬屈胤扬。屈胤扬站他面前,祁寒雨仍在有条不紊地收拾。
屈胤扬伸手抱住了他。显然自己是招人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