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医生来的时候,他还凑过来缠缠绵绵讲了一句,“小祁,我还没跟你好上呢,你要是醒不来了,那我多亏啊。”
许绍远在病房待的几天,笼统没说几句话。每天问最多就是祁寒雨什么时候醒。
许绍远销声匿迹,还是被长官寻到给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不守纪律。但他事出有因,有屈家的关系在,也轻易给批了这次假。
屈延年和屈胤扬自然就知道小祁中枪的事儿,既然已经错过了时机,就是错失了。没提再过来看他,只是叫许绍远仔细照顾小祁。
生离死别面前,才知道寻常日子有多美好。既然祁寒雨还没力气开口说话,许绍远力争填补这片空白。他是这么想的。
祁寒雨醒的消息从医院传过来,谢亦先匆匆赶到了医院。祁寒雨检查了一趟又昏睡过去了。
谢亦先不在意许绍远在一旁,抓着祁寒雨的手。许绍远板起脸,看不得他这番故作情深的样子,可也不想这时候跟他起冲突。只好压着嗓警告,“他刚睡。你别吵醒他。”
谢亦先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那对神采奕奕的眼睛红透了,隐隐有湿意。啰啰嗦嗦重复,“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谢亦先在祁寒雨昏迷的时间里,痛定思痛,他把祁寒雨好好一人折磨到形销骨立,现在才看见这些。
若说之前,他也是有过愧疚的。但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十分短暂。况且在与祁寒雨的针锋相对下,那一点软也服不下来。他深信像祁寒雨这么硬的皮囊和身板,就需要把他干服了。
可看见过祁寒雨有出气没进气,他才意识到人是脆弱的。祁寒雨经不起他再这么搞。
谢亦先心怀负荆请罪的诚恳,面对的是祁寒雨苍白的睡颜。他只好把话放下,决心要好好弥补。
“你快走吧。他还虚着,见到你一生气伤口怕是更疼。”许绍远眼中不忍,谢亦先像只收不住力气的狼,会压着小祁。
谢亦先又待了好半会儿,走的时候许绍远带着捧花回来了,“你怎么不走?”
许绍远,“我休假,是要等他好全的。”
“小祁状态还不稳定,你少来几回。”许绍远捧着花,把昨天还新鲜的花换了,十足有审美地插进瓶里。
谢亦先自己惹人生气,想的主意是请人来照顾祁寒雨。许绍远三言两语赶走了人,并振振有词,小祁脸皮薄,不想再让陌生人帮忙。
他倒是捷足先登,洋洋得意。谢亦先看在他把祁寒雨伺候得干净妥帖,便也不再生事。每次来一对比,心里吃了莲子一般苦。
祁寒雨从没有作威作福过,这会儿极致体验了一把。他虚弱得要命,有什么需求,就往许绍远手心里写字。那力度,像只小爬虫在许绍远手心蠕动。许绍远格外怕他累着痛着,仿佛贴身丫鬟似的服侍祁寒雨。
祁寒雨昏迷几天都是吊营养针,醒的几天他也吃不了东西,依旧是吊针。尿就格外多。“撒尿啊。”
许绍远把小祁抱着端到马桶上,姿势像把小孩尿似的。见小祁半天没尿出来,他十分体贴地嘘嘘地吹口哨。许绍远大言不惭,“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尿吧,小兄弟。”
祁寒雨一时也没了计较,哗啦啦放了几天的量。
“真能憋啊小祁。”许绍远拿过纸,要帮他把小兄弟嘴擦干净。他手一伸过,祁寒雨一扬手接过纸,自己擦。
许绍远正色说肉麻话,“我心疼你,帮你省省力气不好?”
他又把祁寒雨抱回床上时,突然灵机一动,“小祁,你说你要是来大号了可怎么办哪?没劲儿拉屎都。”
祁寒雨挥手往他大腿上放,想要掐一把。只是抓到他裤子,跟挠痒痒一样。许绍远看明白了他这小动作,笑了,“小祁,你这样好像小媳妇。”
他贴合身份地抓住祁寒雨的手,亲了亲。“你好得快一点,我带你回家。”
小祁的手一直吊水,冰冰凉凉。乍一被他这么对待,跟阳光照进来似的,暖意融融。祁寒雨被太阳晒得懒洋洋,懒散地又开始睡觉。
等到祁寒雨离了呼吸机,能开口说话了,许绍远倒是没提要带他回家了。
已经挨了枪子,祁寒雨这副样子回去只会徒添烦恼。祁寒雨计划得很好,他不想让弟弟担心,想着好差不多再回,也正好能从屈家搬出去。他这心思不说,许绍远也明了。毕竟在祁寒雨受罪的时候,也没人想到他。
许绍远心里过不去,可祁寒雨看得很开。屈家已经帮了他许多了,他没道理要求别人对自己死心塌地的。这不讲道理了。
许绍远要抱祁寒雨真正到太阳底下晒掉霉气。找了个轮椅,他蹲着替祁寒雨穿好鞋袜。
祁寒雨看着他开心忙活,突然叫了声许绍远,“以前我也这么伺候过你爸。”
他好奇许绍远的反应,垂着眼帘,等着看。许绍远反应平平,倾身抱起轻飘飘的小祁。“想挑事是吧?找打!”
许绍远把他放在轮椅上了,没走开,还腻腻歪歪抱着。祁寒雨下巴抵在许绍远肩上,犹犹豫豫,“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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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晦情意】
59来与去
军区医院的住院部和门诊大楼之间夹着一个广场,现用处就是供病人散步的。
许绍远带着祁寒雨找到了一片阳光大好的僻静地盘,不跟人挤,两个人一个站一个坐。
被谢亦先限制自由后,祁寒雨就没了手机,今天刚拿上手机和卡。
开了机,半个月之前的消息一条条弹出来。有小陆的、老季的…他之前就让许绍远给祁钰回了电话,现在看祁钰知道没用,还一天天不断地给他发。祁寒雨说不出来地郁闷。
最新一条是昨晚发的,小弟可怜兮兮说自己又发烧了,难受得很。祁寒雨立刻打过去问他怎么样。许绍远见证着兄弟俩黏糊糊地通了个电话。
许绍远心想,小祁就没意识到,哪有兄弟俩是这么相处的?
“祁钰在家有人照顾,你先把身体养好再去操他的心吧。你不好他也要烦心。”
许绍远悉心照料小祁总怕他伤口崩开、疼痒难耐、又或是心情抑郁。他根本没照顾过别人,可照顾起小祁像是无师自通一样。
“有人说,北京掉下一块砖,都能拍死几个处长。小祁,要不要打个赌,那边散步的老头至少是什么级别?”
祁寒雨心思一转。明白许绍远在拐弯抹角当和事佬,怕他因为这事跟老爷子生了嫌隙。祁寒雨不搭他。等着他自己圆回来。
许绍远许久没听到祁寒雨的回答,以为他哪又不舒服了。许绍远缺心眼地问祁寒雨,“难道是坐着讲话腰疼?伤在腹部,坐着会不会影响伤口愈合啊?要不把床抬出来吧。”
许绍远神色认真,真能干出来这事。祁寒雨只好说自己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