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1 / 1)

室内暖气开着,饭香扑鼻,正是温暖得一塌糊涂。屈胤扬看着祁寒雨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仿佛是盯着件东西看久了,视线凝固住,就也没想到要移开。

祁寒雨一寸寸近了,恍然微微笑,“饭好了?吃饭。”

屈胤扬是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洒脱架势,带来大师傅的用处在于此了。做菜端菜盛饭听差。

祁钰因为吊了几瓶水老往卫生间跑。他才闹肠胃毛病,丝毫没有食欲,祁寒雨盛了碗蔬菜粥给他。

祁钰一手端着碗,一手执勺,一边低头看桌子底下。总感觉腿上少了个暖融融的东西,又挂念起他的小猫。他用勺子一点点送嘴里抿了一下,粥稀,都不需要咀嚼。祁寒雨心里藏着事,饭菜也尝不出味道。吃了两口就有放筷子的打算。

屈胤扬招手让大师傅又上了道汤,汤本来是饭后遛肚子的,但这哥俩是水牛投胎,汤汤水水方把饭吃得顺利。屈胤扬跟他们吃了几顿饭算是发现了。凝视对方片刻,屈胤扬开口,“汤泡饭对胃不好,难怪你们是祖传的肠胃脆弱。”

屈胤扬确实比他大个两岁,有资格这么念叨他。不过很少有人说教祁寒雨这毛病。祁寒雨落筷后先是一愣,接着挤出一个好看而狡黠的笑。这让他看上去像朵灵动的花。

“前后脚下肚和一起进肚子,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你这没有科学依据的吧?”祁寒雨其实歪理很多,熟了之后,发现他私底下算得上有一个有趣的性格。因为祁向东的事,他心里免不得有些烦闷,为消化不良情绪,居然饶有兴致地跟屈胤扬开起了玩笑。

“适当吃对胃是没什么影响的。不过,你这个吃法,怎么看都像是赶时间填饱肚的,长期这么吃对胃有负担。况且,你之前是犯过胃病的吧?”

祁寒雨这就不说话了,只微笑着看人家。屈胤扬怎么知道他有胃病?无非是几年前在屈家老宅子见过他犯病。那可不算是什么好的回忆。二人默契地不提,把这当作彼此的秘密。

祁钰这时便心生奇怪了,屈胤扬对哥哥的关注未免过头了。连哥哥犯胃病的事情都清楚。拈酸吃醋之外,他最是关心哥哥。最后在两道齐整的视线相逼之下,祁寒雨缴械投降,“我很久都没犯过了。”

饭过五味,小祁迅速扒完饭。再等碗碟收拾干净。屈胤扬没走,也就跟着哥俩在客厅坐着。祁寒雨帮着小弟按摩腿,屈胤扬就在一旁瞧着。左右他们各自不觉得尴尬。

“哥,你刚接电话是为着什么事啊?”祁钰被摆弄得大喘气。他竖着耳朵是有听到一点谈话的,但也只限于这内容是关于祁向东的。鉴于他哥总是报喜不报忧,祁钰不能指望他哥主动与他坦诚布公。有屈胤扬在场,他福至心灵地以为他哥敷衍不了。事实上,祁寒雨是打算告诉弟弟的。借着他问,祁寒雨也不避讳说。

“他在监狱被人打了,成白痴了。”祁寒雨垂下眼帘,低头看着地上,拖鞋尖踢着没闭紧似的地板缝。

祁钰听完没什么反应。平淡无奇地哦了一句,问,“他是不是要回来了?”

祁寒雨轻轻嗯了声,“我托舅舅把他先送医院了。打算明天回去看看什么情形,应该很快就会回来。至多让你等我两天,你一个人行不行?”

祁钰点点头,颇为忧愁地看祁寒雨,“哥,你是怎么打算的?把他送精神病院还是接回家啊?”

“看情况吧。能送医院是最好。”

祁向东,年轻时就无恶不作,祸害乡邻和至亲,只顾自己吃喝玩乐,人见了他都得避开走。这些年又在吃牢饭,所以他这个人是没有什么朋友的。狐朋狗友当年也是有的,但那都是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

祁钰年纪尚小,祁向东就因为犯事被关了进去,零星的记忆里都是他暴戾的样子。他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堪称无一丝好感。

而祁寒雨当年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却也没体验过所谓的父爱。闹得最严重时,小祁寒雨铿锵有力,被人骂不孝我不在乎,我只盼没这个爸爸。他说得是狠,如今却也做不到真让出狱的祁向东自生自灭了去。更何况那是傻了的祁向东?

真是祸害遗千年。他要真在牢里死了反倒是轻松了。祁钰不无恶意地想。

在祁家兄弟悄声商谈家里事情时,屈胤扬一言不发地听着,没有参与进去。他也不好插嘴就是。

不过他这个心境也很奇特。在他看这世上绝大多数问题都是可以靠钱来解决的,还值得苦恼的问题,应该是钱还不够多。

听着祁寒雨操蛋的家事,他并不觉得乏味。为着祁寒雨考虑,如果那样一个痴人放在祁寒雨的家里,确实会让人头疼。屈胤扬当然不希望那样的情况发生。站在他的视角,平心而论,这实在不算什么难事。祁寒雨真是别扭的性格。

屈胤扬的重点就这么偏了,从他们的对话飘到了祁寒雨身上。夜是很寂静的,温温柔柔跟小弟说着话,偶尔沉默下来的小祁也很漂亮。屈胤扬觉得祁寒雨的漂亮,舒服称心。

他面前是一个嘴硬多情的人,这样的特质或许让祁寒雨更加值得人喜欢。可屈胤扬不这么想。祁寒雨重情义亦或是冷漠,都不会影响他的感情。屈胤扬是冷静的,小祁是理智走电的诱因。

“有个信得过的人跟在他后面照顾,你应该能心安地把人放精神病院吧?”屈胤扬抻平了袖口,看着这对弟兄。

“花钱请人去照顾,问题不是迎刃而解?怎么把问题搞这么复杂了?”话说得轻松,哪有人有这耐心和良心照顾个无亲无故的痴呆老人?前提还是这老头脾气还臭。

43陈晋渝的反抗

在屈胤扬的点拨下,祁寒雨在自己单薄的关系中找到了个合适人选。他舅妈上头有个姐姐,家里情况跟祁家差不多的倒霉催。男人酗酒摔成了脑梗,儿子不成器,老婆跑了他也跟着不知所踪,丢下小孙女给奶奶抚养,小老二似的。

有句话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再者,一个是伺候,两个也是伺候。把祁向东托给那位沾点关系的姨娘家,正好也解决他们家缺钱的窘境。

于是解决方案就在祁寒雨灵光乍现之际给敲定了下来。只要工资开得高,保准把他爹服侍得像自己亲大爷。对此屈胤扬不予置评,反而像个来参观的,一次次打量起这屋子里新增的陈设。最后只满面倦容地笑笑。

祁寒雨在屈胤扬面前是光板一条,赤着家底的。他那点破事已经无法让他留有余地来遮掩藏羞,而祁钰一心沉浸在为哥哥解忧的角色里,竟无一人生出屈胤扬在场有何不妥的想法。

屈胤扬哈欠打得独具传染性,祁寒雨也跟着张嘴生出困意。时候不早了,祁寒雨主动开口留客,他问屈胤扬“你要在这睡一晚吗?”

屈胤扬也不作推辞,伶伶俐俐应了下来。祁寒雨对于领地意识的把握只在自己家。因为房租交得太“象征性”了,他也不好意思圈地为牢。空出的次卧还放着屈胤扬的衣物,留宿十分便利。

祁寒雨依旧是照顾小弟先洗澡上床。钻进被窝里的祁钰宛如一条银白色的游鱼,自在了许多。畅快了几秒,祁钰忽然叫了一声哥哥,祁寒雨转头疑惑地问怎么了?

祁钰抽出手拍拍床边被角,示意哥哥坐下聊。他却是三言两语讲完了,道出看上他的好兄弟陈晋渝离家出走,投奔他来了。

“来就来吧。他到哪里了?”祁寒雨也没问祁钰怎么想前不久荒唐的告白桥段。既然自己弟弟都不存芥蒂,他有什么好说的?祁寒雨看那小子长得聪明伶俐,可近来闯的祸却不大顶龙。索性自己弟弟不会吃亏。他也就不拦着小弟交朋友。

“人在火车站。那我把地址发给他,哥哥让保安放他进来。”

“不早了,你还要等小陈来吗?”

祁钰笑微微点头,想起来要安排床铺,“哥,你跟我睡吧?把你的床让给陈晋渝睡。”

“也行。”祁寒雨估算了打车到这的时间,预备先冲澡再接人。接人自然是在家门口接。

祁寒雨不知道,自己精明的小弟原先的意图是让陈晋渝住宾馆的,那样算起来太贵。另外,哥哥回家的两天,自己刚好多了个人支使。陈晋渝死皮赖脸,他也毫不客气。

祁寒雨套上睡衣睡裤出来时,屈胤扬也洗了干净,坐在木桌旁,似乎是有事情要处理。屈胤扬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心里觉得祁寒雨这衣服扎眼,嘴上并未作声。

祁寒雨没有丝毫不好意思,转身去卧室换了身正常的款式。

祁寒雨平日西装革履,齐整端庄,对比之下居家服就有点恶趣味了。色彩艳丽有之,有一件说奇装异服也不为过。蓝条纹棉布衫,后背赫然写着精神病三个大字。这算是一种反叛精神的体现。

不过当家里有了一个真精神病时,荒唐的戏剧感就不请自来了。

祁寒雨忽然就生出这衣服不好的念头。脱下来往地上一掼,决定扔了好。祁寒雨腰细而柔韧,抬起胳膊套衣服,前后都是一片风光。后腰处微微凹下去,显得屁股挺翘浑圆。浑身的肉看上去又不紧了。

因为小弟一打岔,祁寒雨顺手就拿了平时穿的病服。让屈胤扬看到自己赤身裸/体和理直气壮出洋相,还是前者更加诡异。他是无所谓给人瞧见光花花的裸/体。寻味屈胤扬的态度,怪是暧昧,祁寒雨选择了保守起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