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姝面露茫然困惑:“陛下说的?是哪日?臣女自来贪玩,近日伤好,倒是常有出门,城外也确是去过。”
自察觉自己发现的?秘密,在幕后之人寻上前,她?特?意又出了几次门,即便无事,也在不同的?时?段出城随意绕行片刻再回。
为的?便是做出寻常的?模样?,弱化那日的?特?殊。
“流民?棚所失火那日。”陈雍直接点明。
王静姝恍然:“原是那日,确有路过,听闻失了火,可真?是骇人极了,现想起来若非臣女只是路过,走得早,怕也要染上那等贱民?的?肮脏了。”
她?十足嫌弃骄傲的?模样?,直如高高在上不知人间疾苦的?天真?刻薄女郎。
陈雍盯视她?鲜活明妍神情半响,却失了耐心:“王娘子,莫再同朕装模作?样?。”
“你?都看到了吧?”
他语气极其阴沉,攫住女郎的?目光也骇人极了。
王静姝敛容收笑,却拒不承认:“臣女不知该看到什么。”
陈雍厉声:“带上来。”
话落,殿中忽地被带上两满身血痕的?男子,他们被拉扯着头皮仰头。
“王娘子可看清了?这可是你?的?护卫?”
这二人赫然便是去给孩童送粮未归的?卫士,王静姝本以为他们已然死?在了那场火中,没想竟被抓了活口。
二人面对王静姝目光,兀自垂头自责,不敢祈求女郎相救。
他们皆是王斐如为王静姝再次入洛,精挑细选出来的?卫士,忠心自是不必说,家人也全赖王氏养活,看他们受刑模样?,想也是宁死?不招供的?。
可他们活着便是人证,陈雍是在用他们告诉王静姝,他已查到是她?,不管她?是否真?的?瞧见,都逃不开干系。
王静姝凄然一笑:“臣女实不知该瞧见什么,陛下既将他们带来,想也知我是为何出现在流民?棚所。”
“王娘子聪慧,应知朕想要什么。”陈雍噙笑,绕过女郎抛出的?无辜话语,再次逼近。
女郎身上的?馨香实令人神志昏昏,这般活色生香的?美人任人都不忍心令她?去死?的?。
他暗示得已足够明显,然王静姝再次后退:“臣女不知。”
美人自来都是知晓自己貌美的?,尤其是王静姝这样?张扬大胆的?女郎,一经确认陈雍舍不得杀她?,更是善于?用自己美貌,在陈雍即将发怒前,她?又道:“陛下应知我不喜被迫。”
“且臣女同陶贵嫔过往便不对付,怕是不能好好相处。”
她?实在貌美,美目骄傲婉丽,说话时?略从人身上掠过一眼?,便如钩子般,牵人心神,一番拒绝的?话,生生令人品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她?是在同陈雍要位份,还是必须不输于?陶然的?位份。
陈雍怒意顿时?消散:“朕欲聘你?为夫人。”
王静姝不为所动。
陈雍也沉吟了,便是曾想过聘王静姝为皇后,可他如今还在不断扶持陶敬的?时?候,不可能越过陶然将皇后之位给王静姝,坏了平衡。
除非南北世家彻底对立,以吕相为首的?北地世家彻底垮台,拔了他心口的?那根刺,他方愿再多仰仗王瑞一些,好令其同陶敬相互牵制。
他既是在逼王静姝也是在逼王瑞,还同是在与他们许诺利诱。
他无疑不舍貌美鲜妍的?女郎,可他更爱权势地位。
所以,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喜爱王静姝,无非是征服欲在作?怪罢了,可也正?因为这,王静姝才还能安然无惧地同他相谈。
王静姝面上冷静,心底只觉可笑,陈雍自登基后,到底是多久不曾往外看一看了?到了现在还一心玩弄帝王制衡,真?以为杀光流民?,拔除吕相一党,再去励精图治,便可重复海晏河清吗?
她?一女郎都觉痴人说梦,从他放弃百姓的?一刻开始,便再难匹配天子之职了。
当然,这些想法她?是绝不会说出口,也不会显在面上的?,她?只会退让,言道:“陛下既欲聘我,那便不该随意待我,也合该再同我伯父商量。”
她?一语双关,从要位份始,便是为拖延时?间,再将王瑞卖了,便由他们商谈拉扯去吧。
王瑞有更好的?选择在前,绝不甘心一夫人之位就?将王静姝卖了,陈雍也不会轻易许出皇后之位,便是许出了,怕是也得王瑞先?出了力。
她?最大的?难关从一开始便只是面对陈雍的?召见,揭过发现的?秘密。
只要安然出了这殿门,她?的?婚事到底落在哪还不一定呢。
所以她?大方极了,不该说的?半分不说,需许出去的?婚事轻易又许了。
只是沈遐洲若知晓了,怕是又有得气了,也不知现下他要做的?事可做成了?
她?神思有一瞬的?漫然。
而陈雍沉思后,实难狠下心杀了女郎,那便愿给她?体面,且她?身后所代表的?一方势力,的?确不是可随意接进宫中的?女郎。
她?如何被请来的?,又如何被送了回去,只那两卫士陈雍并未还给她?,甚至当着她?的?面处置了,以此提醒女郎既不知瞧见了什么,那就?从一而终的?好。
王静姝一直维持着镇定出了宫,直至无人处,才发觉手心皆是汗。
她?觉自己本质就?是个?疯女郎,胆子极大,一再用自己作?赌,不管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婚事都许出好几遭了。
可也真?亏她?不止貌美,还极有价值,方能这般作?赌。
独自缓了许久,她?才从马车中出言:“将牺牲卫士的?名册理给我。”
因她?死?去的?卫士,她?皆会记着,至少,他们的?家人,她?会尽可能地照料。
她?会在给阿父去信时?,将他们的?名册也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