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切都来与帝王,而他也是帝王最大的依仗,不战是巩卫帝王,留存实力的最优解。
在诸臣陈表后,终是议出了不战的结果。
一切被粉饰得尤为?堂皇,是为?止戈养息,是为?百姓安宁,是为?接受教化异族……
他们的这?位帝王,是真把自己看得尤为?重?要啊。
王瑞不知是觉悲还是觉喜地叹一声,就要踏出殿门,却被一个小黄门追上:“王公,陛下有请。”
王瑞沉吟,却并不意外,带笑跟上小黄门。
略等片刻,又得见天子。
陈雍似是疲了,已换上了常服,但腰下天子的金绶玉环却一应齐整,他面上光洁如玉,玉冠束发,除眼底时隐时现的阴翳,倒是龙章凤姿。
陈雍赐座,道:“王卿不必拘谨。”
王瑞应是,但无论是姿态还是面上都仍显谦恭服从之态。
陈雍瞧在眼里,心情好上几分,王瑞显然是同吕相一流不同的,若非王瑞的主动投诚,他还一时难以?平衡朝堂,再开?口唇已带笑:“近来朝中?议事频多,朕多有忽略王卿,你府中?六娘已入洛有些时日了吧?”
王瑞忽地跪下请罪:“得陛下看重?,六娘得以?入洛参祭,然六娘顽劣,不日前同人赛马伤了腿。”
“是臣不愿六娘失了这?个机会,暂瞒了此事。”
第82章 第 82 章 你定亲了,夫郎不是我。……
陈雍沉下脸, 怒意在心底积攒,他?已是天子,合该富有四海, 世家臣服。
可事与愿违,内忧外患,就连他?想要一个女郎,也不得。
他?已给王瑞数次献上女郎的机会。
陈雍盯视王瑞发顶,一瞬闪过?诸多念头,疑心王瑞诓骗于他?, 可忖片刻, 又觉不该, 王瑞此人一心想领王氏挤入一等?世家,不献女, 怕是所谋不止一夫人之位。
如?令王娘子为他?皇后,倒也不是不行,但前提是王瑞到底能对他?尽几分的心?
陈雍不是看?不出, 王瑞从未彻底同吕相一派系世家撕破脸,微妙维持着一种平衡,他?虽也从中得益,但总觉不够,他?已忍吕相多时。
一抹阴狠自他?眼中飞快闪过?, 语气却已经转圜许多,令身旁内监扶起王瑞,再?次赐座,问:“六娘子伤的可重?”
“六娘自来擅于骑猎,臣暂令她告假太乐署,也是期六娘能尽快好起来, 府医诊后,道六娘勉强能赶在大祭前养得差不多。”
“然陛下问起,臣实不敢再?隐瞒,也不敢令六娘再?参祭。”
王瑞实会说话,他?面上惶恐,可话里话外之意,皆在表明王静姝是愿参祭的,只伤着定?然是不能再?日日去太乐署,她既不能练习,又无法?保证能在大祭时好全,陛下你还?敢令她领祭舞吗?
陈雍确犹豫了,他?也非是需要王静姝参祭,不过?是寻个由头将躲在建业的女郎请至洛京而?已,至于陶然是否有旁的心思,王静姝又是否真的能参祭,皆不甚重要。
他?微微扯了唇角,笑?着安抚惶恐不安的王瑞,“朕遣个宫中医官同你归家替六娘子诊治一番,若实是不能参祭,便罢了。”
“王卿也莫要思多虑,朕同六娘子往日也颇有交情?,待她伤好,朕再?召她入宫叙旧。”
王瑞对帝王的关怀,甚是感动,一时很是君臣相惜。
待再?出了宫门,王瑞身侧已领了一个医官。
然则,上了马车,他?眼底早已清明一片,愿为帝王肝脑涂地的感动也早已不复,他?知,帝王礼贤下士之态,皆为需用他?,甚至觉得他?还?不够用心,所以才?需笼络。
可南北世家再?对立,那也皆是世家,陈雍为培植自己势力、扳倒吕相所再?继自长公主的法?令,损的又何止是吕相一方的利益?
他?再?尽心,也不过?是天子的驱虎吞狼中所驱的那只“虎”罢了,至于驱完狼,那是不是就该走狗烹了?
他?实有野心,也欲使王氏再?为超一等?的世家,但久等?多年的机会,也令他?极为谨慎,比起将所有注压在帝王身上,他?更愿自己手中留有更多的筹码。
他?本质便是个欲用手中筹码多方□□的精明政客。
王瑞想着事,多方衡量着得失,马车已至大司农府,遣奴仆引医官去为王静姝整治。
王静姝的确伤了腿,且不轻,冬至一日日近了,她一直想着大伯会如?何帮她摘出来,万没想到竟是在王闻俭邀她赛马时动了手脚,像是存心给她个教训,半分没有留手的意思。
医官来时,她正嘶着气养伤,也没甚好作假地由医官看?过?后,得了同府医大差不差的结果。
伤的不算特重,但祭舞她决计是领不了的了。
直至送走医官,王静姝才?觉自己受伤的时机很是合宜,过?早没必要,指不定?要伤得更重,过?晚又显得刻意,且易容易落个不吉的牵连。
此时正正好,冬至的祭天,任是后续出现什么不好的结果,也牵连不到她身上,如?此想,腿处的伤疼都?能压下些。
但到底难受,夜里翻身都?多有不便,睡得也不踏实,隐约间似还?听得了些前院的动静,卫士在奔走着些什么,但她实懒得理会,翻身继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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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沈风眠与王闻礼的存在,也因王静姝也出自王家,沈遐洲再?恼王氏的见风使舵与落井下石,也始终尚存理智,对王瑞留有余地。
可此刻持剑招招狠辣,竟像是冲着直取王瑞性命而?去的,他?也非独身前来,他?的暗卫暴露在了王瑞眼皮下,隔开了大司农府的卫士。
王瑞被几个近卫护着不断往房中退,可不断扫来的剑刃寒光,还?有接连被挑倒在侧的卫士,伤处汩汩冒着的鲜血,无不表明着来人对他?的杀意决绝。
直至最后一个挡在王瑞身前的卫士被来人当胸一剑拔出,滴血的刀刃架在了他?肩处。
是的,肩处,同脖颈隔着寸余的距离,却带着下沉的力道,既威胁挑衅,又有些不屑杀他的漫然。
而?这时,王瑞也在一臂不到的距离中,认出了来人的眼睛,这双眼年轻阴冷,肆意杀气下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怒意厌恶,他?分明能一招取了自己性命,但却没有。
王瑞能至青年时掌舵王氏起,自也不是能轻易被吓退之人,他?不畏死,甚至刀剑架在他?脖上,他?脑中也不过?是一瞬闪过?,几个弟弟可能继承他的遗志?
此刻认出了来人,更是不失家主的气度,沉声:“ 贤侄既来做客,何必这般大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