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1 / 1)

明明已过了倒春寒,天气逐渐变暖,可?王静姝抓着沈遐洲的手,还是捂不热的寒凉。

沈遐洲收紧了忽被女郎握住的手,容情竟有些发怔,他的女郎像月光、像醉人?的美梦,美好得他恶意?横生,他想?囚禁她,给她戴上精美的锁链,时时带在身边。

他想?得眼底带上了猩红,太多人?想?从他身边抢走?女郎了,已死的丹阳王、王家、还有隐在暗处觊觎的陈雍……

他常噩梦连连,梦中?有死去的父母亲人?,杀不完的四方来敌,还有护不住的女郎,他深陷其中?,无法挣脱,惊醒后恍惚得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甚至因此?错手伤了身边的卫士。

沈二?郎发现了他的不正常,请了郎中?为他瞧病,他一面不信自己有病,但又在夜深人?静时,觉得自己或许真的病了,但他并不敢因此?停下?复仇的脚步,仅一太原之地还是太过弱小,为保住城池,他其实隐有了一个决断。

他不在乎这个决断可?会付出他的生命,可?他割舍不下?女郎,他的女郎这样美好,生命力?也这样旺盛,他知道的,即便离了他,王静姝也会极其明媚地在任何地方活得很好,甚至比在他的身边活得还好。

可?一想?到日后她身边会出现的旁的男子?,他就嫉妒得发狂,他既舍不得她枯萎,可?又嫉妒得想?将她一同带走?,梦中?时,他的手数次扼上了女郎纤细修长的脖颈,只要他用用力?,女郎就能再?不能被任何人?夺走?。

病态的恶意?,令他不敢再?回去面对女郎,只每日抓来跟在女郎身边的仆妇,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女郎白日里都在做什么。

唯有此?他还能勉强伪装得像个正常人?。

他的目光落在女郎在日光下愈显纤弱细白的颈子?上,眸色中?有着令人?心惊肉跳的平静冷静。

王静姝竟也一时看不透他的想?法,只本?能地觉得危险。

沈遐洲旁若无人?地触上她的脖颈,他指尖的冰凉撩得王静姝发颤,咬紧牙关才不至惊叫出声。

但沈遐洲的指尖并未停留过久,他自王静姝的颈子?向后绕,为她拾起一缕落下?的发,眸光温柔:“卿卿,我为你打了一套饰品,之后为你试试可?好?”

王静姝实猜不透他的想?法,但也能瞧出他状态的不对,并不刺激他地轻点了点头。

而这一幕在王七郎瞧来,他灵动大胆的玩伴六娘分明是被吓住了,他也顾不得两侧用弓箭指向他的卫士,哇吱大喊着:“沈三,你放开六娘。”

就冲上了前。

沈遐洲眉头很是不悦地皱了皱,王七郎也自是还没冲到沈遐洲的跟前便被拦下?。

“将混入城中?的可?疑人?押入狱中?审问。”沈遐洲声中?是不容置喙的寒凉。

眼见王七郎要被带走?,王静姝立不住了,她不与王闻俭离开,那是因她今日本?就没想?过会遇到王闻俭,且沈四娘那儿也定会发现她的消失,必会有人?寻来,没必要在这时没做好任何准备地走?。

她也生王闻俭所带来消息的气,然而,甫一见到寻来的竟然沈遐洲,她还是下?意?识地递给王闻俭一个同情的眼神,可?怜他进来容易要出去就难了,但她想?的也无非是自己或许要多个一起逃的伴了,没想?过王闻俭会被区别对待地关进牢中?,还要受到审问。

她不由为王闻俭开口:“三郎,他是我七弟王闻俭,幼时你们也是见过的。”

她本?意?是为提醒沈遐洲王闻俭不是可?疑人?,可?沈遐洲哪里是没有认出王闻俭,恰恰是因认出了,才更不悦,过往还是小郎君时,他就厌恶这与王静姝关系过分亲近的王七郎,遑论这人?竟还可?耻地混入城中?要带走?他的女郎。

沈遐洲揉捏着女郎的手,瞬地流露出笑意?,望着她道:“卿卿,既你说他是你的七弟,我自是不会伤他,可?城中?有人?绕过了防守,放他入城,我总要好好查查。”

“你说是吗?”

他望着王静姝笑,笑意?清浅克制,即便明显有着几分作秀的痕迹,可?他底子?好,较以往清瘦的面孔,一笑下?更显皎白郁美,令人?经不住地想?顺着他的心意?。

王静姝挫败叮嘱:“那你千万别伤他。”

沈遐洲点头,然在命人?护送走?王静姝后,他笑意?却是越发冰凉扭曲,当夜,得他只会的嵇牧欲言又止。

他早知自家郎君内心是何等的凉薄诡谲,可?这些在过往是很少?直白显露的,有瞧不见的道德屏障阻隔着他家郎君去实施那些坏计划,可?此?刻拭着剑的郎君,再?无半点端然俊逸,反射着冷光的长剑照出他冷黑的瞳眸,只有隐隐流泻的狂意?。

他又要去杀人?。

嵇牧仍旧心有戚戚,劝道:“三郎不若还是只会二?郎君一声?”

沈遐洲冷眼扫来,嵇牧被慑得垂头,只听见郎君幽幽道:“有些恶人?还是由我来做的好。”

*

夜黑魆魆的,辛家人?影攒动摇晃,继而些许呼喊求救传出,廊下?的灯笼上也喷溅上了血色,凭空地,连月色都多了几分阴寒。

沈遐洲从一屋堂中?踏出,眸中?是未褪的嗜血杀意?,月色照亮他半边面庞,明明是干净雅致的侧颜,唇畔的一丝笑却生生将他扭曲得犹如?恶鬼。

郎君在享受这种肆意?的杀戮,这想?法不期地砸入嵇牧的脑中?,一瞬他竟分不清郎君到底为了杀戮而杀戮,还是当真为了太原城?

或者两者兼有之?

辛家不安分,王七郎的入城也非是巧合,而是辛家为加剧冲突有意?为之,若王家嫡系的七郎君死在了太原城,沈氏郎君还能与朝廷来人?继续周旋得住吗?

二?郎君与三郎君本?就举步维艰,辛家如?此?作为确该死,可?他也越发担忧郎君的病情了,是不是该再?换一批郎中?来瞧瞧?可?又有谁能劝得动郎君?

沈遐洲并不知嵇牧心中?几多凝重,他纾了心中?积压的暴虐,竟难得的有几分好心情。

*

夜未尽,残月照窗,床帏中?的女郎睡得恬静柔美。

沈遐洲静静瞧着,不经在床下?脚踏处坐下?,他唇色淡得几乎没有血色,苍白面皮也如?冷玉般清寒,唯有那双眼,幽静晦暗,静静地,死死地瞧着女郎。

睡着的女郎虽没有白日醒着时的动人?明丽,可?奇异地能让他疲惫紧绷的心神寻得片刻安宁。

这样的女郎,他如?何甘愿放手?

朝廷步步紧迫,太原一城在整个大绥国?力?面前还是显得渺小,是以身入局周旋于各方势力?中?残喘寻得机遇,还是据守在外成为各方势力?角逐的靶子?,他虽未踏出决断的最后的一步,可?显然的

无论是哪一种,他似乎都无法给女郎留在身边的理由,也无法给女郎安定的生活。

而女郎是不是也厌弃他了,不然她白日为何要独自离开?

他钻了牛角尖,忽地有些赌气,他彻夜苦恼不能寐,王静姝却能睡得香甜,是不是即便有他没他于王静姝而言都一样?

她只是可?怜他才暂留在他身边吧。

他将王静姝想?得越发冷情可?恶,双目委屈得发红,可?偏偏自虐一般继续往下?想?,想?她会对旁人?笑,会为旁人?舞,更会与旁人?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