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方才
六娘是在拒绝跟他?走?
王七郎对这个认知既震惊又?满腹委屈,面上也显出?几分埋怨。
王静姝这时也回神不少,被?王七郎瞧得生出?歉意,近前一步开口:“七郎,你怎会?来此?”
虽是近前了一步,可她仍旧是与王七郎相隔着步余的距离,目光也往王七郎的身后挑了挑。
王七郎哪能瞧不出?她的防备,没好?气地侧身好?让她瞧得更清楚一些道:“并无旁人,我与辛家郎君有些交情,得他?相助,只?我一人入了城。”
辛家王静姝是知晓的,是太原城中久居的世家之一,在沈遐洲据了太原城后倒也显得安分,虽不知其出?于何缘由帮王七郎入了城,但知晓除了王七郎外,再没旁人寻来,她也不由松了一口气,萦绕在周旁的戒备也一瞬消散不少。
王七郎斜睨她一眼,冷冷地哼哼:“起初我还不信你是追着沈家的郎君去的,现再看,你确是被?灌迷魂汤了。”
王静姝赧然,王闻俭的话却并未说完:“你还是趁现在与我走的好?,若是打了起来,旁人可不会?像我一般在意你的死活。”
王静姝陡然抬了眼,几步上前急声问:“会?打起来?”
“城外是何情形,都来什么人?调的哪方兵马?”
王静姝曾帮着沈二郎整理过文书,也代笔过不少书信,对太原周边情形多少有些了解,按理不该打起来,盖因没有旨意,而惠王
王静姝的思?绪顿一下?,或许该说是新帝了,即便腾出?手来,也不会?立马对太原真刀实枪地下?手才是。
他?的位置是与吕相为首的世家合谋而来,可又?釜底抽薪地摆了这世家一道,还在世家相争时拢得了被?抬举的寒门武将们。
被?打破的势力平衡,哪有这么快就能重新合力到一处去?
这时候就算陈雍真想不管不顾地举兵攻破太原,怕是吕相最先要?坐不住。
王闻俭被?王静姝问得支吾,只?得具实言道:“沿途的兵马并未被?调动,只?朝中派了些人来请沈三郎回京吊唁。”
许是怕王静姝并不知其中的严重性,还要?执意留在此处,他?急得有些抓耳饶腮,“不是我诓你,眼下?虽还不见得打起来,可沈三郎不赴京奔丧,那就是枉为人道、抗旨不尊……”
王闻俭一连数了沈遐洲数条罪状。
总之,朝廷就是在逼迫沈遐洲归京,归京,那在几方势力的博弈下?,沈遐洲或许还能活,若不归京,那可就要?被?安上造反的名头?了,到时,多方举兵平叛的可就是太原了。
这些说法有些是王闻俭听?来的,有些是他?自己想的,他?望一眼面色有些凝重紧抿着唇的王静姝,心下?叹一口气,知道六娘这回怕是真的为那个沈三郎动心了,着急忙慌地又?安慰道:“你也莫要?过于担忧,我听?我爹说,只?要?你那沈三郎能看得清局势,其实此时重新入京是最好?的,新帝和吕相面和心不和,他?在其中说不得反而能保住性命,说不得还能换得太原无恙地暗中积蓄实力。”
他?现下?是为了安慰王静姝,什么听?来的话都敢说。
王静姝默默凝了他?一眼,呛他?:“你爹说的话能信吗?他?还想把我卖了豪赌一场呢!”
她指的是王瑞想将她嫁于丹阳王一事。
她大?伯是极度不安分的野心家,不甘于王家不复先辈强盛,也不甘一直低于北方世家一等,过往丹阳王一点?苗头?的事,他?都有过将家中女孩儿嫁出?的想法,现在如愿的正是新朝未定时,若是他?在此时助新帝压过北地的老世家,王家的荣光或许不日而语。
但她大?伯向来老狐狸一样的人,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指不定看好?沈遐洲归京是连沈家也想压着宝呢。
越想她越怒瞪王闻俭,问:“你还听?说什么了?”
王闻俭显然对自己父亲也是有些认知的,正被?王静姝呛得羞愧万分,听?得她又?问,却再说不出?些什么来:“我听?来知晓的都告诉你了。”
倏地,他?又?想起什么般拍脑:“我们王家许是要?迁去洛京。”
“还让族叔此行必要?将你接回。”
第68章 第 68 章 他想囚禁她
于情于理, 家中?要接王静姝归家是没错,可?“必要”二?字人?耳,她听着总觉得不舒服。
这话若是她亲爹嘱托的, 无疑是浓浓的对她的担忧,可?若是大伯的默许,她便不受控地将自己代代入了待价而沽的货物。
浓浓的嫌恶瞬地涌上她心头,便是举家迁去洛京,她也不要跟去洛京了,她宁愿留在建业祖宅中?受罚。
王七郎瞧得王静姝的面色越发不好, 悻悻住了嘴, 只暗自嘀咕六娘离家一载, 怎么脾性越发不好了?沈三郎那人?他幼时也是相处过的,又傲又不拿正眼看人?, 还曾与六娘不对付,明明是南辕北辙的性子?,这两人?能好到一处去, 也真是奇了。
他自来跳脱无拘束,这好奇一起,又心痒痒地想?开口问些什么,却不想?王静姝撇下?他扭头就走?,步子?出奇的快。
他连“诶”一声地边追边抬声:“六娘你去哪?你当真不与我走?!”
王静姝像是没有听到他呼喊一般地向前走?, 先不说她今日本?就未做好走?的准备,且就方得到的这些家中?消息,她都得重新思?量思?量了。
然及至她来时巷尾的转角,她忽地停了脚步,扭头去看追来的王七郎,目中?意?味很是古怪, 像是一言难尽的同情?
王七郎不愧是与王静姝一同大的,只一眼就觉不好,往前追的步子?缓地停了,头皮发麻般地只想?跑。
果然,下?一瞬,狭长的巷子?两侧墙头陡地冒出许多身披甲胄的卫士,再?看他来时所乘的马车,车夫脖颈也被架上了一芒利剑,而巷子?尽头的转角处,步出一黑衣博袖的男子?。
男子?身形清逸瘦长,面孔如?雾霭般苍白,但这都不掩他周身强压不住的气势,尤其是抬目向他看来的一眼,凉薄、又溢满阴郁的戾气,看得人?打从心底生出凉意?。
沈遐洲只往王七郎方向看了一眼,幽静似潭的漆黑瞳眸,便吸魂夺魄般地紧紧攫着女郎,“卿卿,你今日逛得开怀吗?”
他嗓音并不高,唇角也极力?扯出一抹温和笑意?,颀长身影也以一种稀松平常的姿态朝女郎靠近。
可?他眉眼是疲惫到极致也不放松的隽寒清冷,他居高临下?,骨子?里的偏执与掌控,如?一张侵略极强的大网,恨不得牢牢将女郎禁锢在其中?。
可?他知道女郎并不喜他那样,故而,他仍旧努力?装出女郎喜欢的模样,这样女郎才会继续为他留下?。
然而,越是如?此?,越是难掩他有些不正常的癫狂。
王静姝没有瞧见过这样的沈遐洲,心中?唯有酸涩,她从不惧怕沈遐洲变得如?何,她知晓他从来不是什么好郎君,可?过往,她的郎君应坏得更可?爱些,也更有人?情味一些,而不是现在这般对谁都不信任,时时刻刻都紧绷着,时时刻刻都在算计着什么的模样。
一瞬,她暂也不愿去计较沈遐洲为何会追来得这般快?也不愿去问他所为是不是在囚禁她?
她自愿踏入他的囚牢,走?入他投下?的阴影,“你手怎这般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