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1 / 1)

秦氏一族,则是数百年始终名扬四海,惊蛰谷巍然不动,无人敢扰。纵使除了楚妍这一辈,其他皆是一代一传人,可代代累积功德,护得每一代在再如何危机的关头都能安然无恙……

“父王比历代云帝都去得早,所以我知?道这些也比历任早很多。”云疏慢慢道,“我从很久以前就在想,为什么是云氏?”他习惯了伤痛无所谓,那么下一代、下下一代该怎么办?他们什么都没做错。遗憾的是先辈们在世的时候始终追寻,都没有解决的办法?。

直到他见到了惊蛰谷传人。从先祖到现在,惊蛰谷和隋国皇室一直保持着一种默契,不干扰彼此?,但是需要相?助的时候也从不吝啬。所以他和秦罗衣从未见过彼此?,却?在第一眼见面就能识出身份。交不交好随意,唯独两方关系不可断绝。这不仅是惊蛰谷初代谷主对友人的情谊,更是彼此?间?的一种保护。

云疏那个时候就已经心中一动,惊蛰谷的气运啊,万一能挽救云氏……那个时候只?是一想,后来暗中调查到关于映娘的事情以及楚妍断断续续的命线,才让他逐渐生出了一个疯狂而大胆的想法?。

可惜失败了。

青年停下脚步,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走出了密室,回到了楚妍的小院。这是当初专门为楚妍准备的院子,曾经有多让她欢喜,现在就有多厌恶。

恢复了三?分力气,她挣扎着从云疏身上下来,发出嘶哑的一声,“滚!”

然后楚妍艰难地?、一点点迈着步子,回到了卧房,全程没有回头。

用被子将?自?己紧紧包裹,不知?过了多久,里面传出了呜咽的哭泣声。终于解开了疑惑,可她宁愿从未知?道。

没有阻拦楚妍,云疏立于寒露之中,看着楚妍一点点挪进?房屋,直到背影消失了许久,才转头离去。

走了没多久,突地?,双膝传来剧痛,他完全没有办法?控制地?任由自?己倒在地?上。然后低低一笑,云疏强行催动内力走了这一段路,已经是极限了。这对身体损害极大,可那又如何?他早说了,时间?不够了。走不走,没什么差。

翌日。

“妍姑娘高热不退……”云疏身边的侍从满脸焦急,他是一路跑过来的,大冬天?的内衫都湿透了。

搁在往常,早就会放下事务去看楚妍的云疏,神色变都没有变,直接拿起另一本?奏折,“多派几个御医看看。”

在侍从不敢置信又不敢多言地?退下之时,他才加了一句,“记住,人不得有失。”

烧得已经迷迷糊糊,耳畔隐约听清侍从的回禀,楚妍再度疲惫地?闭上眼。

再如何伤心欲绝,她也是惊蛰谷出来的人。昨晚上哭泣的时候,她的大脑是从未有过的清晰。云疏既然轻易告诉了她这件事,就说明他还有后手?,毕竟他是那样一个理智而不会轻易放弃的人。

云疏会认为,惊蛰谷的气运主要在秦罗衣身上,而她唯一的亲人在云疏这里。自?己才是所谓的关键,从明天?开始云疏一定会限制她的自?由,她所处的院子必将?里里外外严严实实,再无消息能传入或传出。

所以她脱下一件件外衣,只?穿着里衣,对着窗外的冷风吹了一夜。她在赌一个能传递消息的机会……

云疏很清楚这一点,楚妍也知?道云疏很清楚。这是一场博弈,博弈的是云氏未来可能的命运和秦氏一族的未来。她拿命赌一次他的内疚。

楚妍悲哀地?发现自?己如此?了解他,又从未真正了解他。

这场无声无形地?争斗持续了大半个月。

直到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心觉不对的云毓冲到楚妍院内,见到消瘦枯立的她,然后去云疏殿里闹了一通。

“我不知?道皇兄您在想什么,”云疏眼框明显地?发红,气得狠了“但是,您真的不会后悔吗?”

说到“后悔”二字,他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撂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走。这是他无法?插足的事情,云毓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小。能让两个温和的人决绝至此?的事情,到底有多严重?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云毓最后一句话打动了云疏,他没有言语,只?看向了窗外。

两个时辰后,在小院外,云疏坐在轮椅上无声无息。他看着楚妍将?那夜的花灯点燃了,面无表情地?看着它?化?为灰烬。方才想起来,看守的侍卫说她每日都毁一个物件儿,全都是当初他送她的。

感觉到了什么,楚妍回过头,他们看到了彼此?,双方都是一瞬间?的恍然,然后楚妍恢复了冰冷的神色。

没有掉头就走,楚妍走到云疏面前,“你来得正好,”她脸上是病态的嫣红,唇畔是一抹轻嘲的笑,“我正想着有一幕你没观上得多遗憾。”

不是他遗憾,是她。这些天?她按着时间?顺序,将?云疏送的东西一个个毁了个遍,管它?什么珍不珍贵,算个什么!

唯有一件,她专等着他还没下手?呢。

如同云毓那块自?小戴到大的玉一样,云疏也有一块。楚妍残忍一笑,高高举起它?,然后狠狠地?摔下!

啪,四分五裂,再无恢复的可能。

做完这一切,好似费尽所有气力,楚妍撕心裂肺地?咳嗽着,眼泪都流出来了,心中却?有着畅快和解脱。仿佛那一口?气终于通了。于是,又一点点笑了起来。

少顷,收了笑容,楚妍什么表情也没有。

云疏看了看在地?上碎得不成形的玉,又看了看楚妍那仿佛一折就断的苍白?手?腕。

半晌,在近乎凝结的气氛中,云疏转动轮椅,背对楚妍。“等会儿会有人送纸笔来,”顿了顿又道,“你想说什么尽管说。”

想传信息就传吧,就当是替他递战书,到底他骨子的骄傲不允许他做出那么卑劣的事情。

复杂地?看着男人的背影,楚妍垂目遮住所有心思,到底什么都没说。

说什么都没用了,谁都拦不住谁……

成功将?信息传递出去后,楚妍竟然诡异地?和云疏又能和平相?处。一个默然在院子里等待结局,一个事务越来越多,但每隔一段时间?会来她这里坐坐。

外面简直是一团糟,各国混战的情形,常让秦罗衣想到数百年前,那惊蛰谷记载的悲歌。秦家先祖怕是没想到,终有一日,他与挚友的后代会违背条约,以命相?搏。

她当初是真没想到,那几乎让自?己命陨的魔门二人,是云疏筹谋来的。而被囚禁的楚妍……让秦罗衣终于知?道自?己的不祥感出自?哪里了。绝对、绝对不能让她妹妹的命运被印证。

……

可能是一个人待久了,楚妍脑海里那些断断续续的事情,逐渐连了起来。在她度过那个有史以来最寂寞冰凉的新年后,楚妍终于有所了悟,“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她再心中再度苦笑,然后抱住了醒来的抽抽。真的该结束了。

薄刃入体的声音在雪地?里清晰可闻,隋国从未下过那么大的雪。

云疏拥着楚妍,她手?里是一把薄刃,比秦罗衣那把小上许多,是同一种材质,由同一个人锻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