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1 / 1)

秦罗衣看着躺在塌上,没有任何动静的易华。昏黄的灯光在他的眼睑下安静地打上一道残影。

这个人素来是一副潇洒不羁的样子,端坐在富丽堂皇的殿上饮酒和盘腿在破旧杂乱的草席上吃饼于他而言全然无?差。哪怕上次都要没命了,被她救了的时候,都只是笑着道:“你来了。”

可现在却不知状况地昏迷着。莫名地教?人揪心。

秦罗衣盯着易华失了血色的唇片刻,双手?向?着他胸口探去。先是将破破烂烂的外衣扒了,然后秦罗衣眼睛都不眨一下、脸也不红地将手?伸向?男子的里衣。神色毫无?波动,好像这不是个成年男子而是只被绑好的粽子。

莹白的双手?还没伸进去,恰恰里衣被拨开?一点?,可以些许看到里面时,秦罗衣的手?就被另一只手?不容拒绝地挡住了。

阻拦她的手?力气并不大,但秦罗衣顺势便将手?收了回来。然后似笑非笑地旋身坐回了床塌上。“怎么,不装了?”

她漂亮的眉眼里全是让人心颤的冷意?,连艳丽的、在塌上半盛开?的裙角都遮掩不住。“枉我还想配合你呢,易大阁主?。”

得嘞,这怕是气到不行了。

撑着身子勉强坐起来,易华咳嗽几声,先是吐出?了几口瘀血。一边将衣服拉好拢起来,一边才慢悠悠,带着些虚弱道:“咱们本就是外人,一来就将人家的大祭司给?折了。现下是没什么,他们还得感谢咱们。可等人家回过劲儿来,指不定怎么着咱们呢!”

这就跟自家人只有自家才能欺负是一个道理,别人要贸然出?手?,人家是千千万个不同意?,定会先把他和秦罗衣先收拾了再处理内部问题。不然他们何必等紫衣女子过来亲自动手??

虽然不畏这些人,可既然踏在了这片土地上,总还是要讲讲规矩的。

未来要是想少点?麻烦,那他先行付出?点?什么也是值当的。

可惜秦罗衣并不这么想。眼皮一抬,她勾了勾嘴角,彻底笑了出?来,眼中却疏无?笑意?。站起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易华。“就为着这个,你便故意?用内力将伤口震开??”

前面就受伤失血严重,现下还故意?把伤口震开?,是真?真?不要命了。

可任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他易华也不是!堂堂逍遥阁阁主?,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得亏他干得出?来。

她秦罗衣是有多无?能,才会让面前这个人拿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让他这样“牺牲”?

是,他前面说的都有道理,可她要是信了他那理由?才是入邪了。越想越来气,看着依旧半倚在床头,脸色惨白,神情却是疏懒的、仿佛是连命都不在意?的易华。秦罗衣先是噎了一下,随即怒气上涌,眼角已是弥漫上一片绯红。

“你给?我好好说!”这话?尚未斥责出?口,一边的易华看着秦罗衣这气极了的样子,打了个哈欠,目露倦意?,先她一步开?了口。

“真?的没事。”无?奈地,易华冲着面前女子道:“除了这个理儿,还能有什么?”

耸了耸肩膀,易华接着道:“我平日里都不敢哄你,更何况是这种时候?”声音低哑,又带着点?哄劝的味道。“小祖宗诶,您可放宽心吧。”

说着说着,男子半阖着眼,像是已经?疲惫到不行。

抿了抿唇,看着易华这样子,秦罗衣到底没忍心再问下去。将怒意?尽数收敛,女子重新俯下身子,“先别睡,我给?你换换药。”

迷迷糊糊听到这话?,易华下意?识地就翻身抱起被子往床内侧滚,一副无?赖之态。好累,要睡觉。

秦罗衣:……

行吧,合着这是越来越无?赖了。“别闹,床上都是血,你也睡得下去,不嫌难受吗?”清冷的声音难得软了三分,秦罗衣诱哄着易三岁。

手?上却是干脆利落地将易华连人带被子一起扒拉过来,一转再一抖,易华晕晕乎乎间就被拎了出?来。

瘫在床上不想动弹的易华:这操作我给?你满分不怕你骄傲,真?的。

然而每当你觉得这个世界已经?让人生无?可恋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其实情况还可以更惨。

……

“不!等等!我自己来……嗷!”

在易华被秦罗衣以一种惨无?人道的方式换药的时候,巡逻的护卫正巧走到这里,十米开?外,他就听到了惊叫声。

沉默了一下,他转身绕开?了这里。咳,他还是不打扰了。

“阿罗,”易华躺在床上,幽幽地伸出?一只手?,指着自己道:“说吧,你是不是早就觑视本道很久了。”

说扒就扒啊,他真?的也是要脸的好吗?

血衣被收拢到一边,燃了三分之二的蜡烛光线渐弱。易华目光清亮有神,眸中含着醉人的笑意?,“良辰美景,正是订下婚约的好时候,秦家罗衣,约否?约否?白首之盟。”

说到最后,竟是带着小调,以歌声问之。

问声温柔,暗含庄重。

未走出?门,却听到了这样一声问询,秦罗衣讶然未收。复又听易华道兴然道:“如此,你以后可不能再阻我喝玉璞酒了。”

终于停住脚步,秦罗衣回眸一笑,干了件她很久之前就想做得事情。

朱唇轻启,“滚!”

随后,女子毫不犹豫离去,姿态袅袅如云烟,消失在夜幕当中。

门都没关?,一阵夜风拂过,少顷,易华骤然长叹,“呼。”

他一时情不自禁,待脱口而出?后,方觉不对。天知道,易华在秦罗衣准备回答那一刻,心脏都仿佛骤停。

可惜不是时候,反应过来后,易华硬生生在后面接了一句煞风景的话?。

“真?是自作孽……”喃喃着,易华看着窗外叹了口气。秦罗衣如他所愿没回答,结果他自己倒是更难受了。

怅然所失。

与?此同时,秦罗衣自袖中拿出?手?帕来,在黑夜之中,她的视力依旧极好,帕子上是新鲜的血迹。

她替易华包扎时有意?顺的血渍。

那个人不愿意?说,可她总还是担心的。“将这个交给?药老。”

秦罗衣用内力将帕子上的血挤到小瓷瓶中,交给?了身后之人。黑影无?声地行了一礼,再次消失在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