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伶好奇道:“这事你怎么不去问问苏家,他们肯定是想办法打点过的,你跟他们一块去不就行了?”

钟洛虞苦笑:“宋婉芝跟我说大宅那边认定我是红颜祸水,我去了怕还没张嘴就让人给打出来了。”

缇伶摇头叹息:“那你忙个什么劲,凭你也救不出来苏时越,何必去蹚这个浑水?”

钟洛虞不欲多说,只是道:“你就说能不能帮吧?”不帮她就去找罗二公子。

缇伶掐了烟起身道:“你等我先去打个电话。”

钟洛虞绞着手指焦急的等待着。等缇伶换了套衣服下楼跟她说:“走吧!”她的心忍不住有一丝丝激动。也不知道苏时越在里面有没有受苦,但缇伶说过苏家应该是打点过,估计他在里面不会过得太艰难。虽然如是想,经过西点店的时候她还是让缇伶停车等她一下,她进去买了个巧克力蛋糕。

到了监狱,缇伶给哨兵塞了钱,让他进去通报。哨兵收了钱看了她们俩一眼收了枪开了小门进去。不一会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军官从小门出来,见到缇伶笑着张开双臂。缇伶迎过去扑进他怀里。两人亲昵一阵缇伶指着钟洛虞对他悄声说了几句。

年轻的军官看向钟洛虞对她礼貌的点点头,钟洛虞点头回礼。年轻军官转回头对着缇伶耳语几句,缇伶拍了他一下笑着推开他。走过来对钟洛虞道:“你跟他进去就行,我在外面等你。”

钟洛虞握着她手衷心道:“谢谢你!”

缇伶摆摆手道:“行了,客气什么,以后我有事找你,你也要像我帮你一样尽力哦!”

钟洛虞点头:“你放心,但又吩咐、万死不辞。”

跟着年轻的军官进去,钟洛虞尽力让自己背脊挺直不去在意牢房里那些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和下流的的眼神。到了一个铁门门口,年轻军官让门口的守卫打开门,示意钟洛虞进去。

钟洛虞踏进牢房,见苏时越好端端的背对着她坐在桌前奋笔疾书,心里酸涩涩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苏时越听见门口的动静转过头,见钟洛虞提着一个西点盒子眼睛红红的站在门口,连忙起身走到门口拉着她的手问:“你怎么来了?”

她仔细打量苏时越,虽然衣着打扮不像在家里时那样考究,但还是整洁干净的。他面上的神情似悲似喜,想起上次他离开时两人算是不欢而散,没想到再见面却是在监狱,钟洛虞缺当即红了眼圈,颤着声问:“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苏时越见她流眼泪反而笑了:“我一没挨打二没挨饿,还清清静静的没人来烦我,你哭什么?”

见这这个不省心的死鬼貌似把蹲班房当成去乡间别墅度假,钟洛虞的眼睛立马不红了。

她切齿道:“有吃又喝还有闲,看样子你是在这呆出滋味了。那我走了,你慢慢享受。”她转身欲走,苏时越从背后搂住他,这牢房打扫得再干净总有一股霉味,嗅着她发间的馨香,苏时越喃喃道:“我很想你。”

钟洛虞听到这话眼泪又要涌出来的,平日里他也是嘴甜蜜舌的,自己听多了还觉得腻得慌。在这种时刻听到一句我想你,真是百感交集。她哽咽着吐槽:“你也就只能想想我了,宋婉芝都跑了。”

苏时越牵着她坐在床边把她拢在怀里,戏谑道:“知道她和我离了婚你胆肥了啊!平时都恭恭敬敬地喊大少奶奶,现在都敢直呼其名了。”

听到他还打趣自己钟洛虞气不打一处来,皱眉道:“宋婉芝和你离婚代表着宋家是不会管你了,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苏时越叹气道:"要是哭能把我哭出去,我早就跟孟姜女一样把监狱的围墙都给他哭垮了,既然库不管用那就只能笑着受死了,还能落个英勇的名声。”

钟洛虞现在听不得这些死不死的话,捂住他的嘴问道:“怎么净说些不吉利的话,我看这里环境不算差,既然你家里能使钱让你过得好一些,也应该能使钱把你捞出去。”

苏时越听了她这天真之言苦笑道:“那是因为我没关在军方的监狱家里使钱才管用,他们这次给我织的罪名不小,就算是苏家把全部身家都奉上我也不见得能脱身。”

钟洛虞傻了眼,????看他先前那副闲适的样子还以为事情能有转机,没想到他竟然是苦中作乐。

看着她惊讶得都呆滞的样子,苏时越摸摸她的发顶柔声道:“我没来得及给你安排后路就被抓了,但没关系,安克俭应该会照顾你的。他可算是逮到机会了。”

钟洛虞默了一默:“我听说你被抓这事是安克俭推波助澜了一把,是不是?”

苏时越点头:“他是出了一把力,不过他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钟洛虞注视着他:“那你跟我说,你到底是怎么惹着总理,安克俭又怎么落井下石,你跟我说说我心里好有个底。”

苏时越沉默了会儿:“缅甸的昂山借着日本人的帮助驱逐了英国人,日本人通过缅甸这条路入侵中国。云开他们举步维艰,为了抗击日本人连修好的铁路都炸了。我暗中给他输送军火,帮他打探日军的情报。总理以我危及盟军安危的罪名把我给抓了。”

钟洛虞本来还想着云少爷和皇室毕竟是姻亲,能帮着周旋一、二,现在看来他自顾不暇,苏时越真的有可能人头不保。

说到这苏时越冷笑一声:“安克俭以为云二和小阿月的婚约解除,就可以放开手脚收拾我,但他真是打错了算盘,小阿月的父亲也是主张抗日,知道他帮着日本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钟洛虞心中升起一丝希冀:“那你知道月小姐在哪里么?我去求求她家帮帮你。”

苏时越摇摇头:“小阿月和自从和云开解除婚约后就和他父亲不知所踪。云二托我打听,我也没得到什么确切的消息。”

“这要怎么办?”钟洛虞痛哭出声。

0083 探监(二)

苏时越用袖子给她擦眼泪柔声劝道:“你也别为我的事到处去求人,没人会帮我的。一个不合格的盟友,当然是先抽刀,再抢劫。人人都盯着苏家这块肥肉,见我家落难都恨不得敲锣打鼓的分肉喝汤,哪里会真心帮我。现在我身陷囹圄不能照顾你,你在外面要好好保重自己。平日里我连重话都舍不得跟你说,哪里会舍得你去给人低声下气、看人脸色。”

钟洛虞泣不成声的捶着他的胸膛:“你这个人真是坏透了,我什么手段都只用在我身上,我不愿意就强迫我。现在好了,要让我做寡妇。你把用在我身上那些不要脸的手段用在别的地方哪里又会落到这般田地。”说到最后搂着苏时越的脖颈放声大哭。

苏时越满腹心酸的搂着她,涩涩道:“在这里时间空出来很多,我也有时间想想一些以前的事,我发现我做错很多事,由着性子对你穷追么。娶到你后还洋洋自得自己手段了得,回想我们相处的一点一滴,我知道你很介意在没有对我生出喜欢时就强要了你。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一定不会娶宋婉芝,就算我父亲打断我的腿我也不娶。我会好好的等着你出现然后追求你,慢慢了解你的喜好,带你去跳舞,给你买花。不会让你做一个担惊受怕,时时担心宋婉芝会打上门的妾。你什么答应嫁给我,我再和你亲近,不让你疼也不让你哭。”

听完他这份剖白,钟洛虞心如刀割。她恨恨地掐着苏时越的胸口肉:“你坏透了,真是坏透了,你这么说就是要我愈发撇不下你,你要真爱我就应该跟我说你死了让我找个好人家改嫁。”

苏时越被她掐得嘶嘶吸气,他忍着疼道:“我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说这种话。看见你跟别的男人说一句话我都要生好半天气的。我要是真的死了你给我守三年好不好,三年我应该都投胎了,你改嫁也就没关系了。”

听他快死了还要吃醋钟洛虞险些哭得昏死过去。没嫁他之前她是挺恨他的,恨他的霸道、恨他的自以为是。可人心都是肉长的,想想他对自己的好,再念及他命不久矣,什么恨什么怨都消了。她甚至后悔以前自己对他的那些冷淡。

她哭得力竭,头昏脑胀的抽噎着靠在苏时越怀里。苏时越吻吻他的发顶轻声劝慰道:“人总是要死的,我一方面庆幸走在你前面又担心我不在了你遭人欺凌。你就看着面孔聪明,其实又傻又倔,我不在你身边也不知道你要吃多少亏?”

他说自己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钟洛虞现在不想和他计较,低声哀求道:“你答应我,只要有一线生机你都不能放弃,苏家做不到事求不到的人只要是我能使把力你就告诉我,我跪也好、磕头也好都要去试一试。你也别说舍不得我受委屈这种话,跟你的命比起来,脸面算什么。有你在我才能好好的,没了你我下半辈子怎么过?”

不等苏时越说什么,铁门上的小窗被人打开,带她进来的年轻军官敲敲门对她比了个出来的手势。钟洛虞吻吻他的脸颊轻声道:“我下次又找机会来看你,你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告诉我,我下次给你带进来。”

苏时笑着越摇摇头:“我这里什么都不缺,你也别来了,这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钟洛虞抿着唇道:“我想来就来,你别管我。”

苏时越无奈的摇摇头,不舍的又抱了她一下,对她道:“快回去吧!”

看着钟洛虞眼睛哭成一对烂桃子,缇伶叹了口气道:“这下心甘了吧!”

钟洛虞睁着红肿发烧的眼睛看着她道:“缇伶,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月小姐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