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活生生的人啊!

这个世道,难道庶民便不配活吗?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她的手紧紧握住络子,任凭上头的血迹污渍沾染手心,将她的手也染得红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玉是桓叔母三拜九叩从庙里求的平安玉,络子也是她自己琢磨了编的,盼望桓及第高中,盼望他平安。可是,桓及第错过了乡试,他倒在了乡试前,他死了,他死了!”

杨窈若突然情绪失控,崩溃大喊。

“明明……就差一点点。”

“我不吃那碗馎饦,桓叔母不会出事。桓及第不会得罪温慈丢了性命。”

“就差一点点,他可以去乡试,可以中举人,可以走仕途。”

“为什么就差那一点点?”杨窈若缩紧身体,抱着膝,喃喃自语,泪水不断滑落。

亦不知外头稀稀落落的雨是否也在悲悯无辜世人。

【窈若,不是你的错。】

【你是无辜的,而他们亦会受到惩罚。】

【我会为他们正名。】

……

赵夙一反常态,说了许多,安慰、许诺,他费尽心思,只想叫杨窈若的伤心少上一点,可效果微弱。及长以来,他头一回生出如此强烈的无力感。

他总觉得世事虽无常,可权势在手,任何艰难险阻都不在话下。

再难走的路有何妨,路不通便凿石开山,以力破之,如此而已。

他本是妾室庶子,能做天骄,能有今日,全凭本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唯独杨窈若,唯独是她,不一样。

赵夙闭目,再睁开时眼神锐利如鹰隼,接过下属双手捧上用来避雨的斗笠,冷声道:“换马,沿途不再停!”

不提赵夙如何冒雨昼夜兼程,杨窈若第二日很快也被送上马车,他们要接着赶路了,梁朝大军势如破竹,此处又无重兵把守,实在不算安全。

也不知是否是杨窈若的态度乖顺,还是昨日来的女子话语权大,今日杨窈若并没有被喂迷药,也没有被缚住手脚,但却换成那女子贴身跟随。

也不知算是得了自由,还是失了自由。

不过,女子是宫里出来的,在照顾人上,的确颇为厉害。杨窈若口渴了不必提,甚至自己都不曾在意,可女子却能一眼瞧出来,递上茶汤。甚至发觉杨窈若不爱喝茶汤后,大张旗鼓的喊人去附近的乡里买浆饮。

杨窈若最怕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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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人,也最怕被人注意到,可女子便没有这样的念头。在她眼里,如何大费周章都是应当的,支使得旁人团团转更是无所谓,只要能将杨窈若服侍得舒服。

在拿着沁着花香的浆饮,面前的案几上摆满时令水果,一旁还有拿着蒲扇在马车内轻轻将驱蚊虫的线香香缕扇得溢向四处的照顾她的女子后,杨窈若禁不住问,“是否麻烦了些,我都可以的。”

“那哪成,秉笔将我送来,便是忧心那些粗手粗脚的照顾不好您。往昔也就罢了,婢子来了,必不能辜负秉笔叮嘱,要照顾好您。断然半点委屈不能叫您受。”还是昨日给杨窈若送吃食的那位女子在说话。

她约莫双十年华,头上常戴着海棠样式的绢花,连帕子都绣着海棠,衣裳上的花样也是海棠,后一问,果真名唤海棠。

杨窈若只是觉得不安,满问一句,既然人家觉得可以,她这个阶下囚也就不多话了。

其实二人争论的事情并不大,仅仅是因为底下人赶路,准备吃食不够新鲜,哪知海棠就大发雷霆,催促护卫赶到有人烟的地方采买。

杨窈若很有阶下囚的自觉,她是很怕惹怒了护卫们,哪天愤而起义,把她嘎在路上。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海棠事事以温慈县主的待遇来要求,旁人觉得厌烦,有微词,迟早积怨渐深。

海棠看了眼周遭,靠近杨窈若,小声道:“都是些捧高踩低的,温慈县主那的吃食样样新鲜,怎么送到您这的连温慈的婢女都不如?欺人太甚!”

杨窈若倒是稳得住,她把手里的浆一饮而尽,闻起来是花香,没想到喝起来酸酸甜甜像是青梅汁的口感。

她轻声道:“我身份比不得人家,送上的吃食差些也正常。”

海棠看着从容知进退,又是宫中出身,该是最在乎尊卑礼仪的,哪知她听了却不以为意,轻哼了一声,“身份高些又如何,女郎可要记着,您是秉笔的人,纵然她是县主也得在秉笔跟前低头。”

杨窈若虽还未见过所谓的秉笔,但已能草草勾画,那位秉笔必是嚣张跋扈的人,看着应该就十分倨傲。

还没等她细思,前头似乎就发生了什么事。

连带着她坐的马车也被迫急急停下,措不及防下,杨窈若的头碰到车厢,又一个颠簸,杨窈若的脸险险要撞到案几,关键时刻,海棠抱住了她,腰上被重重一撞,替她挡住了。

杨窈若心跳如鼓,咽了咽口水,惊魂未定。

海棠甚至没空扶腰,仔细端详杨窈若的脸,“女郎可安好?”

杨窈若回身,她拦住了海棠的手,看向海棠的腰,“我没事,倒是你的腰,疼吗?”

她一碰,海棠就嘶了一声,但却摇头和杨窈若说没事不疼。

没等杨窈若再说什么,海棠就一掀车帘,气势冲冲准备斥责他们怎么驾的马车。

哪知海棠才刚掀开,就被人拉下马车,不知从哪冒出一个人,抢下控制马匹的缰绳,一挥鞭,冲前头疾驰而去。

杨窈若仰倒躺下,她也慌了神,“是谁?”

与此同时,驾车人洪亮有力的声音响起,“龙骧卫奉命前来,护女郎周全!女郎安心,我们从永清县就发觉女郎踪迹,可惜被贼人抢先一步,找寻许久才在两日前再次找到。今日时机正好,必定护送女郎安全无虞到达建安!”

“赵夙,是你的人吗?”杨窈若没有轻信,先是在脑海中问了赵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