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对。”她忽然转过弯,声音锐了两分,“你且如你的胡思乱想吧,真有那一日,我必定十分欢快,横竖你留了这么多钱权,你一走,我第二日便广招面首,哼,我不仅要招,还要带到你面前,气死你!就在皇陵前盖座屋宇,日日纵情声色,叫你死了都不得安宁!”

她说的又快又急,全然不顾背后的大手青筋渐起,隐忍艰难。

当她说完以后,面上忽然覆了阴影,赵夙俊朗的面庞贴近,唇齿依偎,他身体力行来阻拦她继续,吻得又凶又急,如他的本来面目,强势、善于将一切掌握在手中。

她犹如一根浮木,漂泊在漫无边际的海上,任由海浪拍打,只能被动的承受一切,海浪将浮木浸湿,从上到下,里里外外。

等停歇时,杨窈若喘着气,手还穿插在赵夙的发丝后,他头上的冠被她扯得松散,而她自己更是眼睛水润潋滟,似哭非哭。

二人依偎着说了些话,静谧安宁,不知不觉杨窈若就睡了过去。

当她再睁开眼时,天边已染了烟霞,煞是好看。

杨窈若被颦月与武英一左一右扶着起身,先是用屏风隔绝了一切,再为她宽衣解带。沿途毕竟有些闷热,所以温水浸湿布巾,为她擦拭身子,既能消解疲热,身子也能清爽些。可擦着擦着,她们便不敢直视了,自她洁白的脖颈往下,大片白皙粉嫩的肌肤都添了红痕。

身为宫人,她们都学过规矩,毕竟来日是有机会伺候后妃的,所以很清楚那些是什么,不可能如懵懂少女那般,误以为是什么蚊虫叮咬。

这真是……极尽宠爱,叫人面红耳赤。

好在她们是受过规训的,轻易不会有其他表情,虽说杨窈若是好脾气的主子,但也不能欺软怕硬,仗着主人好性就犯上不是?

擦拭到玉白纤细的手臂时,她们委婉提醒杨窈若放手,杨窈若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竟紧紧攥着什么,松开一看,是块铜色的令牌,上面是只凶相毕露,展露獠牙的凶兽穷奇,而穷奇的眼睛则嵌了两颗不知什么材质的暗蓝色主子,看着就阴暗险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必过多解释,就能让人想起宵衣卫,他们也是一样的玄色交领穷奇纹路衣裳。

带给人同样的阴暗凶恶感。

杨窈若也回过神来,松开了手,却将令牌妥善地放好。

“没事,继续。”她道。

但思绪却飘到了先前,这令牌是赵夙给她的,从此以后,凭借这枚令牌,她可以随意调动宵衣卫,甚至是命令他们造反,他们也会照做不误。往后,他们就是她的势力了,会护卫她的安全。

最紧要的是,那些人在外人眼里是奉赵夙的命,行事不必顾忌,又能轻易掌握王公贵胄的辛密,等同于她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拥有了赵夙的一部分权力。

这枚令牌,又重又轻,叫人拿捏不定。

她换上了一身新的衣裳,身上清清爽爽,没有半分黏腻,屏风也因此撤去,外头吹来一缕晚夕凉风,马车盖顶一角悬挂的铜铃碰撞发出清澈脆响。

袁公公候在马车外,由宫人奉上了一簇极为娇嫩的花朵,被捧在白瓷瓶中,花叶舒展,不蔓不枝,自有曼妙风姿,给沿途的枯燥增添了点不一样的生机活泼。

袁公公笑得慈祥,弯着腰,有意奉承杨窈若,“这可是陛下亲自采的呢!”

杨窈若让人摆到了自己的案几前,默默欣赏。一段时日来,她渐渐的人情练达了些,不忘给颦月递了个眼神,让她送些金角子给袁公公。

接着,她又吩咐道:“路上疲乏,我这恰好有些熬好的绿豆沙,不如喝上一碗解解乏。”

这可不是乱七八糟不入流的主,她能开玉口,自是天大的幸,那是赏,就没有推拒的理。所以袁公公老脸笑出了花,连连点头,“承殿下的赏,老奴就惦记着这一口呢,正正好就得了殿下赏赐,实是有幸。”

说完,他们就喝完了冰凉的绿豆汤,浑身舒坦,行礼谢过后才走了。

路上,小太监们还在偷偷说,昭元殿下果真人美心善,难得把他们这些没根的阉货当人看。

袁公公听了回头厉声呵斥,引得小太监们噤声。

但他自己一人落在后头,心中却不由得感叹,昭元殿下怕是有大运道的,不像前朝那位……也是好人,对下头的人很是体恤,可惜却落不着好下场。

想起二十几年前喝过的那碗沁甜的绿豆汤,袁公公忍不住心中一叹,生出些感慨。

人啊,还是看命,有些人的运道早早就注定好了。

第 51 章

不提袁公公的那些人生感悟, 杨窈若接下来的一路都顺利得很。

或许奉高郡和吴地的那些人也清楚,所谓的派刺客,无异于以卵击石, 又或许是风闻陛下遇袭,那些将领担心降罪, 所以攻势一下迅猛许多, 让那些人无暇他顾。

不论怎样, 一国之君遇袭, 还是带来了许多影响。

当杨窈若坐着马车回到建安时,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总感觉往日繁华恢弘的都城建安,气氛沉闷, 天空黑压压的,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杨窈若放下竹帘, 坐了回去, 也因此错过了在惠风居二楼倚栏眺望的某个熟悉面孔。

面白无须的青衫男子,他望着车队慢慢走远, 阴暗俊美的脸竟生出些毫不相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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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爱,周围的随从也不敢上前打扰,谁都知道他有多么疯癫, 动辄变脸,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

一直等到车队走得差不多,实在是耽误不得, 才有下属被迫上前, 忐忑道:“主人, 该动身了,那边已等了我们许久。”

“嗯。”青衫男子破天荒没有生气, 反而是笑模样,心情好得很,说话都温柔得不行,叫这些见过他真面目的人都骨头一寒。

青衫男子边走边笑眯眯的自言自语,“是该走了,得给我们家若儿送份好礼。”

下属们属实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但他的心思就没人能明白,譬如好好的秉笔不当,偏要跑到敌军都城受险,再譬如……一直有谣传,老皇帝是在青衫男子的授意下,被他干儿子砍了人头的。

若是老皇帝不死,如今的吴国恐怕还能继续占据半壁江山,怎么也不至于到今日的狼狈。

他喜怒无常,心思诡谲,绝非寻常人能猜测。

对于这些,杨窈若一无所知,更不知曾经差点抓走她的人,如今又回到了建安,她在宫内一反常态的好好钻研课业,每日礼至少有大半日花费在这些事上。余下的时辰,便是和赵夙处在一块。

两人正是情浓时,哪怕什么也不做,仅仅是同处一间屋子,也是面容愉悦,是说不出的柔肠百转。

但这不意味着杨窈若对外头的事情一无所知。

赵夙将令牌交给她后,宵衣卫就归她管,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带着建安新进的消息来向她禀报。她也因此知道了不少隐秘,甚至是都城中忽然流传的赵麓是勾结吴国余孽和奉高郡前梁姚氏皇族的元凶,百姓痛陈他狼子野心,好事者说他辜负了皇帝的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