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定远抿着嘴唇，他认错的样子格外认真，林清让摸了摸他的头发，感觉像是摸一只被驯服的阿拉斯加，他被自己的想法逗得不自觉弯起嘴角。
“吃饭吧。”
“你吃吗？”
“吃。”
“那你今晚要不要和我睡？”
“看我心情吧。”
“你心情还不好吗？”
“赶紧吃饭。”
虽未得到林清让肯定的回应，但两人彼此间的心结打开，韩定远如释重负，恹恹的胃口都豁然打开，若不是林清让阻止他能再吃一碗下去。饭后，韩定远带大黄出门遛弯消食，他心情好，牵着大黄满村晃荡，也不嫌它磨磨蹭蹭。
晚上十点多，韩定远洗过澡，擦头发的间隙接了两个电话，等他的电话都打完了，眼看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林清让书房的灯还亮着，他等得有些不耐烦，扔下毛巾抱了一床被子就去了书房。
他本着臭不要脸的主观能动性精神，抱着被子，也不敲门，直接开门闯进去。
“山不过去我便过来，清让，今晚我要和你睡......”
韩定远站在门口，脸上挂着得逞的笑意还未散开便僵在脸上，嘴边的话也没有说完。
书桌后，林清让椅子旁边立着衣架，上面挂着几个药水瓶，此时他正起身换药，输液管子折叠起来左摇右晃，因为抬起手压力变化的缘故，管子里回了半截血。
第四十七章
林清让抬头，眼底的错愕和惊慌来不及遮掩，他腿有些软，手撑着书桌低声叫韩定远的名字。
“你生病了，哪里难受，病多久了？”
韩定远将被子扔小床上，疾步跑至书桌旁，他扶着林清让坐下，攥住随意乱晃的输液管，怔怔看着那半截回血慢慢被药液冲回他的静脉中。
“有些发烧，上午已经在医院那边做了检查，没啥大问题，别担心。”
林清让用输液的手拉韩定远，被他两只冰凉的手截住裹在掌心，他在书房工作的时候韩定远从来不会打扰，即便有事，进门前也会先敲门，故而并未预料到他会突然闯入，此刻他觉得理亏，用怯怯的求原谅的眼神看韩定远。
韩定远胸口起起伏伏，一股莫名的火气包裹在他的惊惶与心疼里横冲直撞，他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抬起一只手探了探林清让的额头，确实不同于正常人的体温。
“为什么要输这么多药？你用多久了？”
“今天才用的，低烧有几天了，我之前感冒引发过心肌炎，担心再这么烧下去会勾起旧疾，所以用的药有点多。”
“你的心脏......”
韩定远深呼吸一口气，气音里带着微微的颤腔，他缓缓蹲下身子借此压住翻滚在胸腔里的各种情绪，经林清让提醒，他又记起那年在伊市碰到他住院的事情，那时他的心肌损伤已经相当严重，他一直没有机会询问。
“没事了，我恢复的很好，如今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你别担心。”
林清让用手摸了摸韩定远仍有些潮湿的头发，“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你能不能不生我的气？”
他的声音软软的，因为发烧的缘故染着些许沙哑，其间夹杂的讨好的意味，听得韩定远磨去大半怒气。
“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是不是忘了刚和我冷战了四天？”
“那......你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你都病了，我怎么忍心。”
他现在是他捧在心尖尖上的人，愿意为了他远赴西渡安家，愿意为了他爱惜自己的身体，甚至描绘未来生活的蓝图，他舍不得。
“倒是显得我之前不懂事了。”
“你生我的气是应该的，我之前做了许多混账事，没考虑过你的感受，我现在也生你的气，可是更生我自己的气，明明和你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口口声声说爱你，却连你身体不舒服这么久都没注意到，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我做检讨。但是，清让，就像你要求我和你坦白一切一样，我也不希望自己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不管是什么事情，或好或坏，以后能不能告诉我？我不想再经历像刚才站在门口那样被吓一跳的过程了。”
“对不起定远。”
“我们这次扯平了，没有下次，行吗？”
“好。”
林清让挂了三天水，缠绵的低烧被压了下去，心脏也未出现问题，他又开始生龙活虎地两头跑。腊月中旬，他将工作安排好，陪韩定远回晏城又做了一次身体检查，结果显示韩定远身体指标基本恢复，达到手术标准，医生为他排手术日期，最快时间定在腊月二十三，恰逢晏城这边过小年，韩病号表示不愿接受。
他掰着手指算了算时间，若术后恢复快还好说，万一恢复缓慢，意味着他很有可能要在医院度过除夕甚至大年初一，这是他和林清让纠纠缠缠兜兜转转回到彼此身边以后的第一个新年，他还打算带着他出国好好休息游玩一番。
旁人不了解他的心思，林清让也一心扑在他的手术上，为他执意想要推迟手术日期有些生气，从医院回家后两个人又差点吵起来。
“定远，冯老师工作安排很紧凑，你不抓紧时间做，手术就要排到年后了。”
“那就排到年后。”
“你知不知道你胃里装的是一颗定时炸*弹？”
“装了大半年甚至好几年了，不是也没有爆*炸吗？”
韩定远皱着眉头翻了翻新开的药，瓶瓶罐罐又是一堆，经过林清让的调教，他现在已经能够正常服用药片，苦涩的味道刺激下偶尔也会吐一两次，他看着心烦，将袋子扔到一边靠着沙发休息，并不理会林清让燃起火的眸子。
“韩定远！”
“就定在年后吧，清让，我就是想和你简简单单安安分分过个年。万一......我要是下不了手术台。”
“韩定远你瞎说什么！”
“我是说万一。”
“不可能会有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