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1)

韩定远坐在墓碑前,他将带来的东西一件一件放进盆里点燃,火光熊熊,在夏日的热浪里分外张狂,他在扭动的火焰中看向原哲初,男孩子阳光年轻的脸生动极了,他始终未变,而他却在七年的岁月摧残下变得沧桑胆小。

“阿原,今天我们就正式告别吧。”

小秦比韩定远本人还要担心他会改变主意,雷厉风行之下火速将那套房子出售,韩定远腾出一上午的时间与买家签合同办理过户,直到所有的手续办完,小秦都有种身在梦中的不真实的感觉。

“帮我订三日后去伊市的票。”

“没问题!”

韩定远在伊市待了十多天,但每天都只是按时工作上下班,就真的只是出差而已,小秦看得心急,又无可奈何,眼看着就到了回程的日子。

“韩总,明天六月初六。”

“嗯,有什么问题?”

“没......没什么问题。”

小秦尴尬的笑了笑,六月初六是林清让的生日,韩定远不记这些,除了第一年的嘱托外就再没提过,之后的每年都是他代替选礼物相送,这么说来,韩定远确实是未曾交付过自己的心。

“明天给你放假。”

韩定远回到公寓,盯着墙上的日历看,六月初六,他记得是林清让的生日。

第二天,韩定远特意收拾打理了一番,他提前在酒店订好了饭菜,临出门前又改了主意,亲自去酒店先打包了一份饺子,林清让爱吃饺子,每逢特殊的日子他总会包饺子给他吃,似乎那是他的执念。

韩定远拎着饭盒来到林清让工作的楼层,他没去过林清让的办公室,于是去护士站打听,他的眉目生的过分好看,身姿挺拔,贵气十足,令本不耐烦的护士也换上了笑脸。

“您是问林医生?”

“对,他在哪个办公室?”

“林医生住院了,在住院部8层802。”

“住院,他怎么了?”

“先生,不好意思,这是病人隐私。”

护士很有原则,并未告知韩定远有关林清让的病情,韩定远道谢后去往住院部,沿途的消毒水味缠绕着令他格外烦躁,直到站在病房门口,韩定远却踟蹰下来,他感觉他好像突然变得胆怯茫然,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面对林清让。

韩定远立在门口许久,深深呼出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推门。

第十七章

正值午饭时分,林清让正靠坐在病床上用汤匙搅拌小桌板上的粥,这几日用的药里有许多都会刺激胃,他一开始昏睡未曾进食,醒后又没胃口没精神也无人问津,竟然整整两天粒米未进,昨夜在药物的刺激下突发胃痉挛,又引得心脏不适,在监护室躺了一晚上,顺带糟了护士长一顿数落,到饭点就派了护士来送餐。

这二十多年来,他受过穷,吃过苦,也曾走投无路,但自打遇见韩定远,他尝到了这世间许许多多不同的人情味,一定程度上填补了他无依无靠的孤苦和爱而不得的失落。

人不应该把自己活成一座孤岛,必要时应当学会求助。

林清让拌着清白的粥有些发愁,胃痉挛残留的余威犹在,他丝毫没有胃口,继而想起韩定远,想起他犯胃病时候死活不愿吃东西又气又急,直到自己真真正正的感受过一次才明白,确实痛的吃不下。

韩定远拎着饭盒进入病房,开门的声音惊动林清让,他放下汤匙,下意识抬头,强打着精神微笑,可映入眼帘的却是韩定远的身影,他脸上的笑意犹未绽开,愕然便先一步铺陈开来,低哑的声音里缠着浓浓的不确定。

“定远......你怎么......来了?”

“我......路过......”

韩定远将餐盒放在床头柜上,瞥见小桌板上放着的一碗白米粥,旁边的碟子里寥寥几棵青菜,看得人一点胃口都没有。

“你就吃这个吗?”

“哦......生病没有胃口,食堂刚换了厨师,做的饭菜口味稍重,所以买了白粥。”

林清让颇有些尴尬,不自觉撑着床向后靠了靠,他急急地解释,似乎怕韩定远不相信,脸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笑意,可他的脸白的泛青,眼圈一片青黑,疲态尽显,看得韩定远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能吃饺子吗?”

“饺子?”

林清让睁大了眼睛看向韩定远,憔悴的脸上染着浓浓的不可置信,他当然记得今天是他的生日,甚至昨夜昏沉中还做梦梦见了冯薇给他包饺子叮嘱他要多吃点,要注意身体,可醒来不过是南柯一梦,到底再没有人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顺路买的。”

林清让看着餐盒上酒店的名字,在医院的最南边,他家的饺子远近闻名,都是当天手工现包,定量销售。他一时之间竟然觉得有些委屈,鼻尖和眼圈不由自主泛了红。

“怎么了,不能吃?”

“不是,我可以吃。”

林清让没有戳破韩定远的谎言,抿着惨淡的唇笑了笑。

韩定远干脆利落撤掉小桌板上的白粥和青菜,将餐盒的饺子摆好,不同的馅一一告知林清让,看见他眼底闪烁的心满意足竟然觉得格外窝心。

林清让的手肘上还插着留置针在输液,一动输液管就来回晃,韩定远看着总觉得埋在血管里那根极粗的针也会跟着乱动,无端的疼竟然顺着自己的手臂流窜,他抖了个机灵,赶忙帮林清让调了调床的角度和小桌板的位置。

“介不介意一起吃?”

韩定远不喜欢在医院吃东西,即便病着住院时也是,林清让小心询问。

“自然要吃。”

韩定远拉了条椅子坐在旁边,他近日饮食规律许多,到点就饿,饭量也长了些,一连吃了十来个饺子,反而是林清让,勉强吃了五六个就放下了筷子。

“你住院是因为什么病?”

“没什么,就是前些天突然晕倒,听了心脏有杂音,住院做个检查而已。”

林清让靠着堆叠起来的枕头,这一层是心外科病房,他若用感冒发烧显然不能搪塞过去,但好在韩定远不在意自然不会细查,半真半假糊弄一番,谎话信手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