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 / 1)

潇尧哪里敢怠慢,急忙指纹解锁,又鼓起勇气解释了几句:“我真的只是个游客。你们如果想要钱,请联系我的父亲。她有很多钱。”

卷发男开始在潇尧的手机里翻找。通话记录、短信记录、社交软件信息、相册,一个也不放过。他还随即挑了两个电话号码,拨过去,等那边发出声音后又挂断。

一刻钟后,他对黑人摇头:“看不出什么。”

黑人恶狠狠地质问潇尧:“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潇尧急忙交代:“还有一个旅行箱和一个背包,背包当时在我身上,旅行箱在出租车的后备箱,不知道你们拿了没有......”

她的身体瑟缩成一团,仍旧在发抖。

对方两人暂时没了动作,看似在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突然,外面警鸣大作,几声高亢的法语传来:“不许动!警察!”

杂乱的脚步声快速逼近。那伙人的反应倒是快,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撇下潇尧,不到三分钟时间,就彻底消失在潇尧的视野。

几个警察装扮的人围了上来,解开潇尧手腕上的胶带,将她扶了起来。

潇尧想到刚刚差点落下来的军刀,内心仍有余悸。

那些“警察”将她带出仓库,等候在外面的人立刻迎了上去,紧张地问:“潇尧,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

潇尧冷静地摇头:“还好。”

潇尧坐上那人的车,那些“警察”不知何时都已撤退了,潇尧扭头看向那人,由衷地说:“谢谢你帮助我,Jie。”

竟然是 Jie。

2006 年之后,两人就没有再见过面,只是偶尔互通一下消息。覃文臻的事情始终没有进展,这也成了二人心中共同的痛。直到两年前,潇尧解开了“潘多拉”,两人之间的交流这才多了起来。潇尧这次来法国,已经与常居法国的 Jie 会了几次面。

Jie 听到潇尧感谢他,无奈地笑道:“这让我的脸往哪里搁。想办法的是你,出力的是你,冒险的也是你。我却一无是处。”

潇尧说:“你对覃姨始终真诚。这就够了。”

Jie 叹了口气,满脸怅然:“阿臻......”

车启动时,Jie 再次想要去医院,但被潇尧阻止了。Jie 看看潇尧唇边的伤口,后怕不已:“我真担心定位器失效,那就......”

潇尧果断摇头:“不会失效的。它都能失效,那我早就失业了。”

这种时刻,她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车开了一段,Jie 到底忍不住心中疑惑,询问起来:“潇尧,你那么确定,他们会打开你手机里的资料包?”

潇尧淡笑一声:“Jie,我们从头到尾做的事,哪件是有绝对保障的?不过都是拼概率,再加老天帮助罢了。况且,就算他们不打开,我们也没损失,对吧?”

第六十二章:孤勇者(3)

潇尧的预判没有错。

那台被抢走的手机,里面放了一个命名为“秘密组织信息”的资料包。不得不说,资料包隐藏的位置非常巧妙,既不太深,也不太浅。既保证了她被绑架时,那些人不会在 Jie 带领“警察”追过来之前找到资料包,又确保了那些人把手机带回去之后,经过一番仔细搜寻,能找到其藏身之处。

资料包中的资料层层递进,最重要的东西通过一个网址链接,存放在一个网络云盘里。云盘登录口令通过手机发送。云盘被打开之后,她的“倒卷云”便顺着 wifi 侵入对方的电脑和资料库。

潇尧终于盗取了那一份至关重要的“日期对应客户”资料表。

潇尧在被 Jie 救出的当晚,就连夜离开了法国。她的一切重要物件都留存在 Jie 的车上。临别前夕,Jie 千叮万嘱,让她务必注意安全。

Jie 说话时,右手习惯性地轻轻挥动着,那只熊脸手表便一次又一次地从潇尧眼前晃过。潇尧终于忍不住打趣:“这只表必定价值连城吧?我完全能想象,你会见客户时戴这只表,会显得多重视。”

Jie 被逗笑了,但很快又露出一丝惆怅,重重叹了口气,感叹道:“十几年了。”

潇尧说:“确实,这只表你都戴了十几年了。”

Jie 却摇头:“不是。我是说,十几年没见过面了。”

潇尧便不再问。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情感密室,外人随意叩门,是极令人讨厌的行为。她和 Jie 能共享对覃文臻的怀念,已属缘分深厚。

潇尧在这一年上半年返回英国时,又与索恩周旋了一番。加上通过其它途径得来的信息,她推断由于洗钱数额巨大,伦敦洗钱组织每次启动洗钱链,都只替一位客户服务,甚至把一位客户的也拆分成好几趟。也就是说,只要能弄清索恩这边与洗钱组织的交接日期,她就能大致推断洗钱组织的哪一趟行程是在为索恩及其背后老板服务。

但这项任务的调查极其艰难。索恩表面看上去绅士十足,其实做事极其老辣狡猾。潇尧再一想,即使她弄清了索恩与洗钱组织的交接日期,保不准洗钱组织把对应行程推迟了,或者故意把每个客户的对应行程次序打乱,那她就白忙活了。索性,釜底抽薪。

飞机在阿姆斯特丹降落。潇尧在安全的地方,终于打开了那份冒着巨大危险,盗取来的详细资料表。

这几年来,她每一次取得重要进展,都再不似当年得知“潘多拉”消息时那样激动万分。一次又一次的情绪冲击,早已令她对剧烈的情绪波动免疫。而曾经那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如今也已被辟成最细最细的丝线,回忆的那一端已织入她的过去,悬而未决的那一端则织于她未来的全部生活。对覃文臻的寻找,早已不是她生活中的大事件,而就是她生活的本身,就跟她的呼吸、吃饭和睡觉一样理所当然。只要她活着,她就会以那种方式存在。

走出酒店时,已是傍晚。潇尧找了一辆出租车,随机选了个去处,最终在中央火车站下车。暮色中的阿姆斯特丹中央火车站巍然矗立,红砖外墙在夕阳下泛着血色的光芒。潇尧站在运河边,望着这座新文艺复兴风格的建筑,钟楼的尖顶刺破天际,仿佛要撕裂这沉重的暮色。这不禁让潇尧想到那些在黑暗中秘密运行的沉重力量,尤其是那股力量的终端,那双在时光尘埃的掩饰下编织过罪恶事件的大手。它是那般不可一世、遮天蔽日。它必定没想到,一根微不足道的针尖正从远方而来,只想给它那微妙而致命的一刺。

而那根针尖的最初,也仅仅是一个铁杵,一个迟钝、懦弱、不知所措的高中生。潇尧想到这一层,就不禁想到杜彦佳。

如果没有杜彦佳,自己又该往那个方向生长和发展呢?或许直到现在,自己仍旧是铁杵。

水面上倒映着车站的轮廓,随着波纹轻轻摇晃。覃文臻的面孔又从波纹中浮现出现,沉入她的脑海。杜彦佳的形象暂时消退之后,潇尧开始被一股温柔的力量包围,往事纷纷扬扬地从脑海中划过,全是曾经与覃文臻经历的琐碎小事。那些事情距今已十几年,漫长的时光,又好像弹指便过了。当生命由同一件事主导时,时间仿佛总能过得既慢又快。

关键是,无论这件事是否能完成,那些逝去的人,恐怕是真的回不来了。那些生命中重要的人,终究离开得一个都不剩。真正属于她的,注定只有那个原本不存在的十三月。那才是真正的包容之所。她想要的丰饶和安宁,最终,全都无可挽回地流向了那里。

运河上游船的灯光扫过来时,潇尧被刺得闭了一下眼,再一摸自己的侧脸,竟然已经被泪水浸透。

从伦敦洗钱组织里盗出的记录表,处于在线即时更新的状态。她现在能看到索恩转出去的钱将于三天后到达比利时。但那些钱被“洗”干净后,最终将流向哪里,目前还是未知数。

潇尧并不着急。目前她需要做的,只是静静等待。她并没有打草惊蛇。她手机里的那个“秘密组织信息”资料包,虽然乍一看好像是她搜集的有关伦敦洗钱组织的信息,但当那些人仔细看、看到最后,就会发现,那不过是一些小公司的财务数据罢了。所以,那些人绝不会叫停工作流程。顺利的话,一周之内,她就能弄清楚金钱的最终流向。

然而,三天之后,在潇尧马上要飞往迪拜时,那张记录表突然被清空了。这令潇尧惊愕且恼火。在她刚拿到记录表时,Jie 曾询问过,是否要交给警察,借助警察的力量去寻找。但潇尧深怕打草惊蛇,选择了自己保留。而现在看来,很有可能那些人被警方惊动了。

果然,Jie 的电话很快打过来,告诉潇尧:“我最近听到一点内部消息,说警方准备大规模出动。你那边怎么样?受影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