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1)

他看上去一点都不知道瞿昊的死讯。也是,他这些天一直在为自己儿子的死痛心,可能真的没心思去关注别的任何事情。

惊骇之后,宋洪旭再次被抽走所有力气,又软绵绵地躺倒在枕头上,苦笑道:“怎么会有这种事?老瞿的儿子也死了?呵,呵呵......我们这还真是一个村儿出来的,受难都在同一个时候。”

陈璟和忍不住问道:“瞿屹鸣让你坐那辆车,你就坐。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宋洪旭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看着天花板,喃喃道:“我不是说了?我儿子的命在他手中。他说了,能帮我儿子弄到肾。”

第三十二章:枪杀

徐晓柠已经在这栋位处半山的大房子里,待了一段时间了。

她被那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带来此处,之后又在女人的逼问下其实也谈不上逼问,女人的语气虽然冷淡,但也称得上客气,只是她确实已经穷途末路,除了对女人言听计从之外,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已经将与瞿昊之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女人。

她详细讲述了偷窃公司财务证据的经过,包括 11 月 13 号晚上,跟瞿昊在同一时间段进入公司大楼的丑陋总裁,以及 11 月 14 号晚上,送瞿昊回到瑞兰城的那辆灰色特斯拉。

但女人并没有说接下去的安排,她也只能一天天苟在这栋大房子里。

此刻,潇尧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气泡水,自顾自地拧开瓶盖,背靠着落地窗前的桌台,畅快地喝起来。那头丰厚的微卷发随意披散,浓墨似地染了肩头后背,衬得脸更加苍白了。

徐晓柠再次询问:“我们接下去怎么办?”

潇尧摇摇头:“不用急。瞿昊已经死了。你节哀。”

徐晓柠心头突然窜起一阵火,大声反问:“我节什么哀!我又不是他老婆!”

她想,自己这趟是真的被这男人坑惨了。

潇尧扬了扬下巴,无甚表情地说:“那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漏掉什么细节?尤其是有关瞿昊的家人。他在那几天,有没有跟他的家人接触过?”

徐晓柠说:“他的家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啊。接触过我也不会知道。”

潇尧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空瓶子,垂头轻轻揉搓着左手中指的指甲盖,突然问:“你真的独自一人,完成了盗取财务证据的全部工作?你还能打开上司的电脑?还能复刻总监的钥匙?”

徐晓柠反问:“那要不呢?难道是瞿昊做的?他除了从保险柜里偷出一堆没用的东西,还有那八万块钱,别的什么忙都没帮上。”

她越说越气,胸膛剧烈起伏着,懊恼地说:“我就不该相信他!他老说我笨,幼稚!他自己才幼稚!他偷那八万块钱做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潇尧想了一会儿,竟然点头赞同,由衷地说:“你,确实屈才了。你应该去试试别的工作。做出纳确实屈才了。”

徐晓柠的表情转为疑惑,喃喃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潇尧却不再回答,垂着眼帘,继续揉搓左手中指的指甲盖,仿佛那指甲盖上有什么宝物似的。

徐晓柠犹豫着询问:“接下去怎么办呢?真让我去坐牢?”

潇尧头也不抬:“坐牢?做什么牢?你犯什么事了?”

她根本不理瞠目结舌的徐晓柠,仿佛在自言自语:“瞿昊偷了海华的财务凭证,还偷了八万块钱。这些都被公司大楼后门和楼道的监控拍下来了。而你,不过是晚上不小心将工号牌忘在车上了而已。之后你因为工作不开心,未经请假,跑去乡下旅游了一趟。当然,这确实违反了公司的规章制度。所以,如果你想继续留在公司,或者让公司赔付你 N+1,那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徐晓柠愣愣地瞪着潇尧,如同听到一场荒诞的天书。但仔细一想,那天书的每一个字又好像都在理。她的嘴角抑制不住地抽搐起来。她简直对面前这个女人无话可说。

潇尧冷笑一声,反问:“你真当你们公司会把财务凭证方面的事情透露给警方吗?他们比你还害怕警方知道这件事。换句话说,他们比你还害怕警方找到你。你现在的问题,就是那八万块钱。但我们都知道,拿走那八万块钱的,是瞿昊,不是你。”

她耸耸肩,双手一摊:“所以,根据我的推断,你们公司最终不但不会追究你的责任,反而会给你点封口费,让你对财务凭证方面的事情守口如瓶。”

徐晓柠露出如释重负的欣喜。但那欣喜之色尚没覆盖全脸,潇尧却又话锋一转:“当然,这只是一种最温和的推断。还有不温和的。你们公司想让你彻底闭嘴。死人才会彻底闭嘴。”

徐晓柠面色剧变,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不可能?”潇尧面露嘲讽:“这是法治社会,不可能随便杀人,对吗?”她突然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了一句《资本论》的经典语录:“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徐晓柠并没有完全领悟潇尧的意思,却也意识到,潇尧所言非虚。她的脸色就越来越惨淡,最终,无助地看向潇尧:“那怎么办?他们会杀了我吗?”

潇尧缓缓摇头:“倒也没那么容易。你帮我做件事,我想办法让你彻底摆脱那些人。”

瞿屹鸣在墓园时,好像看到儿子瞿昊生前的女朋友,但再仔细一看,并不是,只是身形略有点相像而已。

从今年 8 月份开始,他就数次无意中撞见瞿昊搂着一名长卷发的妙龄女子,两人看上去亲密得很。有时候瞿昊半夜给对方打电话,还温柔地喊“尧尧”。

女人穿着暗红色长风衣,撑一把黑伞,立在他身后五米开外的位置。

当他将祭品摆到墓碑前时,背后那双眼仿佛一直在盯着他,令他从骨子里冒出一阵阵湿冷。

他对着墓碑上的“杜泽生”三个字,喃喃自语:“老杜啊,我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老话说得好,人在做天在看......”

身后脚步声渐近,瞿屹鸣猛地回头,却看不见人影。再回头一看,女人不知什么时候,竟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边。他吓了一跳,这女人仿佛是阴森森的天气里从墓场飘出来的女鬼。

瞿屹鸣恐惧之后,只感到抑制不住的厌恶。他快速对墓碑鞠了一躬,转身要离开,只想早点摆脱这个鬼气森森的女人。

女人竟然主动开了口:“您好,瞿医生。我是您儿子瞿昊的生前好友。我叫潇尧。”

瞿屹鸣吃惊地看向对方,心里默念着“潇尧”这个名字,又想到瞿昊打电话时唤的“尧尧”。他越看对方越觉得奇怪。这分明不是瞿昊搂着的那个女朋友。但他混沌的内心又仿佛有了一丝觉悟,蜻蜓点水似的一掠而过。

潇尧用一种似笑非笑、令瞿屹鸣完全捉摸不透的表情看着他,突然说:“瞿昊死之前,给你的手机植入了病毒,对吗?他监听并盗取了你的一切私人信息。”

瞿屹鸣立刻面如死灰,突兀而来的恐惧令他失去了逻辑能力,他竟然嘶声命令对方:“你胡说!你住口!”

潇尧盯了他半晌,缓声道:“很不巧,病毒是我发明的。他盗取的信息,我这里全都有。”

瞿屹鸣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脚下踉跄,跌跌撞撞扶住前面的墓碑,方才站稳。他问:“你想怎么样?”

潇尧却轻轻摇头:“我不是警察,这不关我的事。警察找到你,是你罪有应得。警察不找你,是你的造化。”

瞿屹鸣难以置信地瞪着她,良久,苦笑一声:“疯子!”

潇尧说:“当然,如果你执意不跟我说实话,我也可以主动找一下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