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璟和到底没控制住，也不顾警察形象了，一拍额头，喊了声“我操！”。

别说陈璟和，连何慧辰都感到头大了。

事情转来转去，仿佛又转回原点。“潇尧”这个名字竟然再次出现。

何慧辰原本以为，案情会朝着别的方向进展，她的重心应该转移到海华公司那边。

潇尧一而再地否认自己跟瞿昊的关系，总在用“一夜情”做掩饰，连何慧辰都差点相信她了。

陈璟和追问男主人：“有没有旁人来找过这家人？尤其是女人？”

男主人摇头：“这倒是没发现过。”

突然，一直沉浸式玩皮球的男孩抬起头，大声说：“公主！”

一屋子人都愣住，男孩却指着 802 的大门，又喊了一声：“公主！”

何慧辰回头看看黑洞洞的楼梯道，问女主人：“小宝在说什么？”

女主人也一脸懵：“我也不知道啊。小宝，你说什么公主？”

“哎呀，我想起来了！”男主人一拉他妻子的手肘，说：“老婆，就是小宝生日那天啊！你不记得了？他自己跑到楼梯间玩，回来就‘公主’‘公主’说了好几次。估计是在楼梯间遇到什么人了。哦，老婆，你当时忙着做菜，估计没注意。”

他转向何慧辰，解释道：“这孩子大概是在楼梯间看到谁了，就一个劲地喊‘公主’。”

何慧辰问：“您刚刚说小宝的生日是 18 号？”

男主人点头：“对，阳历 11 月 18 号。”

何慧辰内心重重一震，再看陈璟和，亦如大军压境般紧张和激动。11 月 18 号，法医判断的瞿昊出事的时间。那天深夜，装扮成徐晓柠的女子拖着巨大的行李箱，出现在抛尸地点的监控视频里。那天深夜，瞿昊的黑色大众出现在那片郊区，至今下落不明。

何慧辰暗暗梳理着一切头绪，慢慢走向男孩，蹲下，握住男孩的手，温和地问：“小宝，‘公主’在哪里？”

男孩拉着她的手走到楼梯间，先是指着晦暗的往下延伸的楼道，接着小手一路上移，直到指向 802 室的房门。

何慧辰点头了然。她从手机里翻出潇尧的照片，举在男孩眼前，问：“小宝，‘公主’是不是长这个样子？”

男孩仍旧指着 802 的大门，说：“公主！”

何慧辰问：“看看阿姨这里！公主是长这个样子吗？”

男孩瞟了一眼手机，再次将手指顺着楼梯往上划了个弧线，最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右眉梢，答非所问地说：“公主！”

何慧辰有点急了，追问：“快看阿姨这里！是这个公主吗？”

男孩猛地推了她一把，躲到女主人身后。何慧辰没有防备，被推倒在地，陈璟和急忙上前扶她。她狼狈地爬起身，与陈璟和面面相觑。女主人急忙安抚儿子，又对何慧辰表示歉意：“对不起，警察同志。小宝这是害怕了。他胆子很小的！”

何慧辰只能问女主人：“小宝刚刚是什么意思呢？是肯定还是否定？”

女主人看看丈夫，夫妻两人都无奈地摇头：“我们也不清楚啊！这孩子，我们很多时候都搞不懂他的意思。唉！”

陈璟和蹲下来，和和气气地问男孩：“小宝，叔叔很好奇，‘公主’究竟长什么样子？”

男孩脆生生地说：“公主。漂亮。裙子。”

陈璟和问：“花裙子？”

男孩露出灿烂的笑容：“红裙子！”

第十八章：猫鼠

陈璟和找到了女主人口中的“阿峰”，终于打听到徐晓柠的去向。

因为徐晓宁去的地方比较远，所以阿峰对那单生意的印象比较深刻。据阿峰描述，11 月 15 号那天下午，那个姑娘被男朋友送上他的车。而他根据她男朋友的要求，一路将她送到四百公里外的景县。

陈璟和问：“她具体去了景县哪里？”

阿峰说：“她是在景县那个三岔路口下车的。嗨，说来也巧。当天到那边都晚上七点多了，正好我有个好哥们儿家在那边，所以我也就没返回，直接去那哥们儿家住了一晚。第二天我们去街上吃早饭，我又看到那姑娘了。不过她没看到我。她正往景县的长途汽车站大厅里走。大概是去买车票吧。”

陈璟和一听就知道事情又棘手了。景县的长途汽车站他知道，那些开往下属县城和镇上的长途车，买票是不需要任何身份信息的，逢到淡季，先上车后交钱补票也可以。徐晓柠如果真搭乘了某趟长途汽车，那他有的排查了。

但他马上为自己迂腐感到惭愧。他的微信联系人里，还保留着一个景县长途汽车的司机师傅，姓钱。前年他去那边旅游，在车上跟那钱师傅左一搭右一搭地聊天，两人就熟络了。当时钱师傅告诉他，他们车站里的司机都建有微信群，平时分享和八卦一些旅途奇闻。有一次钱师傅在车上碰到一个从头哭到尾的彪形大汉，旁人一问才知道，谈了好几年的女朋友，彩礼都付过了，却跟人跑了。

陈璟和马上联系钱师傅。他直接了当地说：“钱师傅，帮个大忙。把我拉到你们微信群里去吧。”

就这样，陈璟和进群，将徐晓柠的照片发了进去。大概在陈璟和进群前，钱师傅就已经将他的身份和目的告知了众人，所以大家表现得都很积极。

很快就有一个叫“大旺仔”的师傅，给出了答案。

他说：“警察同志，你还别说。你一说 15 号我就有印象了。那天早上车上人不多，确实有个卷头发的姑娘，长得好像也是这样。她因为晕车，中途还吐了一次。”

陈璟和说：“穿蓝色长大衣，戴一顶白色渔夫帽。”

“大旺仔”说：“对，对，就是这么个装扮。那蓝色挺亮眼。我老婆说叫普鲁士蓝，今年正流行。”

陈璟和说：“大哥帮帮忙，跟我说说她去了哪里。”

“大旺仔”说：“我们那趟车终点在桃夭镇。她是在镇上一家民宿前下车的。叫‘桃夭人家’。她大概怕坐过站，一路跟我说了好几次，要在‘桃夭人家’前下车。”

......

“桃夭人家”位于桃夭镇的中段位置，前有溪流，后有一片竹林，环境比较僻静。民宿内的入住管理并不严格，不需要提供身份证原件。陈璟和到达“桃夭人家”查询入住记录，发现从没出现过“徐晓柠”这个名字，倒是在 11 月 15 号上午 10 点半，有一名叫“林悦”的顾客入住。前台服务员，也是老板的女儿，看了陈璟和给出的照片之后，点头确认，说是有这么一个女孩子，来住过两周。

陈璟和调取前台监控，终于发现了徐晓柠的身影。

徐晓柠果然是在 15 号上午来办理了入住，用的就是“林悦”这个假名。